天色微明时,鞭炮声变得稀稀拉拉。漫天飞雪中,崇高站在村头的柳树丛里,肩头落了一层雪花。晓梅则穿着一双黑色高筒牛皮靴,打着一把黄色油布伞姗姗来迟。崇高见了不禁埋怨道:“你不是说好了等我嘛,结果你反倒来晚了,你摸摸我的手,都冻得冰凉了。”
“滚,谁摸你的手,我的手也是冰凉的。”晓梅拨开崇高的手。崇高笑着说:“你的手也冰凉啊,我给你暖暖。”
“滚,谁要你暖,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晓梅欲言又止。崇高嘿嘿笑道:“嘿嘿,将来怎么样?”
“滚,咱们没将来。”晓梅笑着说。崇高笑道:“没将来?那就现在吧!”
“呸,你敢碰我试试。”晓梅退后一步说。崇高说着往前靠靠:“你以为我不敢啊?”
“哎呀,你别闹了。”晓梅笑着说,“过年你给我买的啥礼物?”
“你给我买了吗?”崇高反问道。晓梅笑着说:“你难道也要我礼物啊?”
“你心里没我,可我心里有你。”崇高说着从大衣里掏出一条花围巾在晓梅眼前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围巾!”晓梅见了眼睛一亮。崇高笑着说:“快过来,我给你围上。”
“你少来这一套,谁用你围,快拿来给我。”晓梅伸手去抢。崇高抓住围巾两头一甩,套在晓梅脖子上轻轻一拉。晓梅在雪地里站不稳,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向崇高怀里倒了过来。崇高也没站稳,二人便一起倒在雪地里。崇高趁机搂住晓梅亲了一口。晓梅手里的油布伞在雪地上打了一个旋,一下子盖住了他们。
“哎呀,你松开手啊!”晓梅挣脱开崇高的怀抱,从雪地里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用脚踢着崇高。崇高躺在雪地上,闭着眼,回味着刚才那甜蜜的一刻,低声唱道:“望飞雪,满天舞,巍巍丛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
“好好好,你唱,你唱吧!”晓梅说着转身要走。崇高一下子立起身说:“你别走啊,我这唱,比少剑波如何?”
“你也就会唱这一句吧!”晓梅撇撇嘴说。崇高笑着说道:“只这一句,就把我心中的情抒发出来了,你还想听哪句,我给你唱,噢,还有一句,奶奶,你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哈哈哈,你真傻,这里哪有什么奶奶,我可不敢应的。”晓梅笑得弯了腰。崇高听了,举手要捶晓梅,晓梅笑着躲开了。崇高又接着唱道:“这个女人不寻常……”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笑岔气了。”晓梅笑着拍着胸口说。崇高笑道:“我给你买了这条围巾,花光了所有积蓄,大过年的,连双袜子也没买,你也不可怜可怜我,你看,我这袜子,露着脚趾头。”
“好好好,袜子我给你买,总行了吧!”晓梅笑道。崇高扶着大柳树脱掉大头靴整理好靴垫,问道:“哎,你这时候急着约我出来,到底有啥事啊?”
“咱们边走边说吧!”晓梅说着转身从柳树丛里出来,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大队方向走去。崇高说:“你走在后面,我给你前面探路。”
崇高说罢,便踏着厚厚的积雪往前走,晓梅则踩着他的脚窝紧紧跟在后面。崇高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看她说:“你行吗?要不,我猪八戒背媳妇,背你一程。”
“谁是你媳妇?”晓梅嗔怪道。崇高笑着说:“你是我媳妇,我媳妇就是你,这辈子咱们生同床,死同穴,永不变心了。”
“你再贫嘴,我可回去了。”晓梅说着要往回走。崇高笑着喊道:“哎哎哎,你别走呀,你不是有话要说嘛,还没说,咋就走了。”
“你少胡说八道。”
“嘿嘿,”崇高笑道,“哎,啥话?说吧!”
“说了也没意思。”晓梅说道。崇高回头走到晓梅身旁笑着说:“你要真不说,我也不去了,这鬼天气,演了节目,谁来看啊!”
“你回来!”晓梅看到崇高真的要走,立刻跺着脚喊道,“你混蛋,你回来,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不听?”
“啥好消息?”崇高笑着停住脚步。晓梅见他停住脚,紧走几步凑到他跟前,踢着地上的积雪低头说:“过了年,我可能不去宣传队了。”
“你去哪里?”
“去河西。”
“河西?河西在哪?远不远?”崇高着急地连连问道。晓梅说:“你难道连河西也不知道吗?”
“哦,是河西村啊,行,你去我也去。”崇高笑着说。晓梅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笨蛋,我不是去河西做宣传演出,我是要去河西上班。”
“上班?上啥班啊?”崇高还是听不太明白。晓梅说道:“现玉叔说,供销社在河西设了个点儿,想让我去那儿当售货员。”
“哦,我知道了。”崇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晓梅年后要走了,笑道:“你这是要高升了,那我得给你道喜啊,你这一当售货员,就成职工了,咱这小老百姓还能跟你说上话不?”
“去你的,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别跟我说风凉话!”晓梅笑着推了崇高一下。崇高笑着说:“你这一走,到时候再找个小白脸谈对象,我不是白跟你好一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