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钦并没起身,执意跪着道:“姑娘从未问过我等,明明生在北州为何会开船,定是猜到即使问了也听不到实话。”
见沈玄度点点头,继续道:“今日那钦说的还望姑娘莫要生气,您能从北州出来,是北州的三大族的王共同商议同意的。”
沈玄度又点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对于北州来说,杀一个沈玄度轻而易举,我自知,自己倒也没有多厉害多特别。但他们没杀我,定是因为我还有可利用之处。”
“是,自从推算出今年大暴雪之后,三王商议,集全部力量壮大达克,由达克为主力对淳安发起进攻。但前一任圣女突然现身,不知同达克王说了什么,临时将主帅换成了呼其图。呼其图是厉害,但他根本就不是带兵的料,再加上淳安城内内应被抓,直接败了。至于云山通道,也未能如愿攻下。两个战场,损伤无数。在您一出现在北州时,三王便得到了消息。由着您演了一出奇迹,得了圣女位子……”
“所以,后来柔然大乱等事,也是安排好的?”沈玄度不由后背冒出冷汗,原来自己竟如跳梁小丑一般在他们面前蹦跶了好几个月。那哈丹巴特尔呢?是他们其中一员,还是也如她一般,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不,他们本意是弄一场闹剧,逼你上船。之后……之后由我引诱你上仙岛,将你困在上面。然后再以你为筹码,去同沈洛白谈判一二。若你份量够,定能换些粮草,少饿死些人。若不能,便由你在仙岛上自生自灭……”
沈玄度眼睛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只听那钦继续道,“没想到柔然真的乱了,虽然计划出了意外,最终你还是上了船。但仙岛烧起来是意外的意外,天意使然。我同嘎鲁一样,也在赌,赌你的利用价值。”
沈玄度嘴角挂了抹冷笑,道:“没想到韩老教给北州的东西,有一天被你们的王用的如此炉火纯青,最终化成利刃,对准了自己人。”
“姑娘,不是你想的这样。北州的三王想不出这样的计谋,他们也只不过是听从了白先生的安排。”那钦着急道,“韩老为北州所做之事,我等敬佩。对于我们来讲,谁做王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家人朋友能活下来,能活的好一点儿,能像我们见到的陵江最普通的百姓一般活着就好。”
“白先生?”沈玄度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这个白先生又是何人?为何能影响三王的决策?”
那钦脸上满是羞愧,给了自己一巴掌道:“他就是海天水城的当家。”
沈玄度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仙岛上气候宜人,有粮有矿,恐怕都是狗屁。一直给北州提供粮草的,根本就是这个海天水城的当家白先生!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沈玄度沉下脸道。
“姑娘,我并不是个轻易背主的人,我尊敬韩老,也想为北州尽一份儿力……”
“那钦,你起来说话!”沈玄度加重语气,“你今日敢跟我坦言一切,我就敢一直信你。”
那钦从未在谁的脸上看到过这般坚定的神色,让人从不由自主的将信任全部交付。
起身随着沈玄度的示意坐下,这才道:“按理说,我算得上白先生的徒弟,是他选中了我,将我带出北州,教我开船。若没有他,便没有我那钦今日一身的本事。但我心里清楚,他不是来救北州的,他只是看上了北州的金矿而已。”
“北州的金矿?难道……”
“对,仙岛是个幌子,真正的金矿在北州。”那钦坦言,随即眼神躲闪,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有什么话,直接说!”
“沈姑娘,如今你已知晓金矿之事,若是商乾皇帝知道后,可有派兵荡平北州的可能?”那钦眼中满是担忧。
沈玄度想了想,摇摇头如实道:“那钦,我不知道,我不是皇上,无法替他回答。但有一点我知道,若皇上想出兵,不管是金矿在北州还是在仙岛,并没有什么差别。”
沈玄度这时候大概能猜到那钦内心的纠结,他今日所言,算得上背叛了白先生,更背叛了北州。将来事发,他便是死的最惨的那个。
“那钦,我想你也猜到了。白先生看中北州的金矿,但他没有能力拿下北州,只得与三王交易,以金换粮。但他也明白,不能把北州喂的太饱,喂饱了北州就会打进商乾,他便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沈玄度冷静分析道,“可后来呼其图攻打淳安败了,北州内部定有民愤。白先生本来想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我闯了进去。于是便有了后来的连环计,对吗?”
“姑娘说的八九不离十。”
“如今我带着你们从陵江带了两大船粮回来,白先生自然坐不住了。”沈玄度忍不住皱眉,事情通了,但该如何破局呢?
一旁的嘎鲁听傻了眼,嗫嚅道:“你们……你们说的……”
“嘎鲁,这些事千万不能说出去,说出去就是一个死!”那钦忙示意他低声些,“你误闯上船,你和你的人若不老实本分,早死了一百回了。如今你我皆在姑娘身边共事,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
“我肯定不乱说话。”嘎鲁慌乱点头。
沈玄度看向那钦,道:“你知道这般多事情,在他们中定是个有份量的人物,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