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祉抬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孤现下还有要紧的事,待与堂兄正式见过来,再来共饮一杯。告辞。”
他说完便沉着脸色,匆匆往外走,眉宇间闪过一丝压抑的隐怒。
萧珩之明晃晃的挑衅,让他心中陡然涌上一股危机感——
若姜娩真的与萧珩之成婚,那他势必会失去一颗极好的棋子。
而萧珩之对他的敌意,还让他隐隐觉得,这个皇位即便是坐上了,也只怕没那么稳。
他加快脚步,去了段知安的偏殿。
还未踏入殿门,空气中已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清幽却浓烈。
他不知太师怎的突然迷上了炼香,连往日最爱的茶具,都有些日子没碰了。
专心煮着花蕊,搅动花汁,模样专注沉静、
宁祉杵在外面,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打搅。
“殿下,进来吧。”
里头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宁祉连忙迈步进入,微微俯身行礼:“学生见过老师。”
段知安捏着竹筷,专注地搅动锅中沸腾的花汁,开口道:“殿下愁眉不展,想必有烦心事相扰?”
宁祉坐在他对面沉思片刻,开门见山道:“学生在想,先前学生与迟家有意结亲,是因三皇子势大。如今三皇子势力已失,可还需如此?”
他说完后静等着段知安发话,可他面色从容,看不出在想什么。
宁祉又说:“迟氏虽能聚集文官势力,但日后要铲除亦十分困难。因此,学生觉得,若能与姜府结亲,收拢军心,可是益处更大?”
段知安抬眼,笑意淡然,宁祉明晃晃地发问,看来是急得忍不住了。
“殿下说得如此周全,想来心里已拿定主意,我自当为殿下尽心。”
“但是”宁祉又说,“还有一事,萧珩之择日便要被封王,他与姜小姐关系亲密异常,此前几次接触,感觉得到此人的敌意强烈。学生总有些不安,若是我与姜小姐结亲,他会不会”
“担心他妨碍你的事?”
“正是。如今他的身份我无法动他,一时犯难,还请老师开解一二。”
段知安手上未停,缓缓搅动着花汁,语气轻描淡写,却直指要害。
“殿下担心萧珩之会妨碍大事,原因无非在于他的身份。但若他失去了这个身份,殿下还会犯难吗?”
“失去身份?可如今他是太后认下的亲孙儿,难道还能让太后不认?”
“双亲早逝,幼时体弱常年不出王府,如今数年过去,模样也变了。太后年迈,仅凭金丝玉符就认下,谁知是不是忧思心切?皇上又实在孝顺,无人敢反驳太后,自然就顺着太后的意思认了。那北钦王府又不是亲王一脉,无非是个功勋挣下的爵位,讨太后欢心,让他承袭也无妨。”
宁祉思索片刻,心中一震:“老师是说,若是有人能质疑萧珩之的身份,兴许父皇就会犹豫封爵之事?”
“皇上一贯不会与太后争辩,质疑之词,得有人主动说才行。”
段知安这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将宁祉心中复杂的情绪理得透彻分明。
他眼中逐渐泛起暗芒,胸口那股压抑感瞬间舒展了不少,笑道:“学生明白了。”
皇宫外,姜娩的马车一直未走。
她还有许多话未与宁祉说,可出了宫门便不能随意进去,她便在此等候,希望能有太子宫的熟脸路过,帮她捎带一封书信进去。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有人路过。
宫外值守的侍卫,因她是大统领女儿,才没有强硬赶她走。
但确实也太久了,实在不合规矩,侍卫一直在请她离开。
姜娩不想令人为难,便叫车夫走吧。
但正要起身时,却见宫门驶出一辆十分清素的马车。
是段知安的。
他怎么又出宫了?
不过倒是能让他转交书信给宁祉。
姜娩转头对车夫说道:“去跟上那辆马车,快。”
车夫也不停歇,一路跟着过去。
但一路过来,姜娩没想到,段知安要去的地方,与她顺路到这个程度。
就在她想,段知安难不成是去找她的的时候,只见前头马车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过去,那是平南侯世子府的方向。
姜娩才反应过来,他应当是去找闻浅的。
他这个非亲的舅舅,可真当是疼爱侄女啊。
“铁树开花。”姜娩轻声讥笑道。
眼看跟不上,她只得回了府。那封解释的书信,只能下回有机会再交给宁祉。
刚进家门,就见家中下人们端着各式各样的器物,忙着跑来跑去。
她随手拉住一个丫鬟,问:“作何匆忙?府里是有什么事?”
丫鬟说:“回二小姐,老爷特意吩咐了,说萧公子是贵人,府上需拂尘再设一桌家宴款待。”
姜娩有些意外,她转身走到姜浔房中,问:“父亲,萧珩之不是被太后认下了吗?怎的还回来姜府?”
按理说,如今太后对他宠爱有加,恨不得把小时候缺失的爱都弥补上,自然会安排他住在宫里,或是回北钦王府才对啊。
姜浔回答:“他说在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