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未破晓,院中响起一阵马蹄哒哒声与衣料簌簌的声音。
姜娩心中一喜,飞奔而出,见姜浔正下马,解开大氅。
“父亲!”她惊呼一声,快步上前。
姜浔轻应,问道:“怎的还没睡?”
“女儿觉浅,听到声音就出来看看。”
她跟在姜浔旁边,又确认着追问:“父亲怎的回来了?是皇上下旨换帅吗?”
“嗯,皇上命我坐镇都城,择日另指派主帅赶赴前线。”
择日?
“不是说封聿关要紧得很吗?怎的还择日再派人去了?”姜娩生出一丝疑惑。
“皇上自有决断,不可揣测圣心。”
姜娩看他这副愚忠之样,又想再说几句。
但无妨,只要他归家,姜府无恙,她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了地。
她舒一口气,嘴角不自觉上扬:“父亲既不必出征,就在家里再好生歇歇。”
姜浔没回答,转头说:“此时夜半,你快回去睡下吧。”
“是,女儿告退。”她轻快地转身,步伐轻盈,心中满是欣喜。
然而就在快走到房门时,瞥见萧珩之站在她屋外。
姜娩脸上的笑沉下,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她看着离他不过三丈的人,心下想起抢马之事,顿生复杂情绪。
其实在这之前她对萧珩之已经没那么讨厌了,她觉得他一天天在变好。
可是他面具之下,竟还是藏着一颗阴险狠毒的心。
如今她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
她心绪纷繁,思绪如潮水般翻涌,无从决断。
“二小姐。”
萧珩之朝她走来,打断她的思绪。
姜娩收起表情,淡淡开口:“既然不必出征了,就早些休息吧。”
萧珩之又问:“我过来是想问,皇上撤回召令,可是二小姐设法拦下的?”
姜娩沉默半晌,没有回答。反而将话锋一转,直视他的眼睛:“萧珩之,前月在月竹岭,你当真是去采药的吗?”
萧珩之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到她言语中的尖锐。
“二小姐为何突然问这事?”
“你只管回答我,是或不是?”
姜娩目光如炬,像是要将他所有的秘密一一撕开。
他心中隐隐浮现出不安,强撑着淡定开口:“自然是。”
“那你可有在那处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姜娩细细看着他的脸,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然而只见他淡淡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异样。
姜娩索性直言:“别装了萧珩之,你做的那些事,我全都知道了”
她把那张收据狠狠扔给萧珩之。
他打开看到收据上仿照他的笔迹签下的名字,紧紧皱着眉头。
“我给你机会解释。”姜娩冷冷看着他。
然后萧珩之紧闭双唇,这马虽不知怎么会变成他卖的,但抢马之事,他无从辩解。
见他不吭声,姜娩又问:“你为何要阻止我去赴宴?”
“”
“说话!”她声音里染上怒意。
“因为不想让你去见太子。”他淡淡开口,抬眼对上她的目光,是愤怒和失望。
姜娩一怔:“你怎么会知道太子殿下要去宴会?”
“”萧珩之没有说话。
院中风声朔朔,晨雾已经有了些苗头,空气里的寒冷让二人之间的空气像是凝结一般。
萧珩之迈开一步
两步
缓缓走到她面前。
对视的那一瞬间,姜娩打了个寒颤,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深渊里伸出了藤蔓,将她的心脏束缚得无法呼吸。
她脑海里惊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该不会萧珩之也重生了,如今的他,其实就是前世的摄政王?
她蓦地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萧珩之,难道你也是”
“是上次太子与姜叔叔议事,我无意听到的”他急忙打断她的话。
“无意听到?”
姜娩半信半疑,刚想再问问时,突然听到对面屋子里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动。
是丛霜屋子里传来的。
姜娩连忙跑过去,只见屋子里被翻动得一片狼藉,丛霜趴在地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丛霜,是在找什么吗?”
丛霜轻轻点了点头。
姜娩记得她不知从哪里得来一个哨子,时常吹着玩,柔声询问:“刚刚可是在找哨子?”
丛霜不说话,一直低着头。
她轻拍着她肩膀,安抚道:“没事,改日我再给你做一个。”
接着又听到丛霜喃喃低语着什么,她凑近细细听——
“回家”
“丛霜想回家吗?”姜娩问。
见她轻轻点了下头。
她看着丛霜如今的模样,轻瞥一眼门外的萧珩之,目光冰冷疏离。
萧珩之偏过头,直觉告诉他,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快步回房,果然见归野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失而复得的鹰哨。
他连忙问:“我不在的这几日,可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