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岩知道他胃不好,没想到如此严重。跟领导是个苦差事,没早没晚,熬夜加班是经常事。生活不规律,有一顿没一顿。还有各种应酬,吃不完的饭,喝不完的酒,干不完的活,个个都在用青春赌明天。
丁光耀还好,总算熬了个结果。还有许许多多夜以继日默默无闻奋斗的秘书,拼尽全力最后成了政治牺牲品,他们同样是一身毛病,又该和谁诉苦呢。
乔岩不管什么时候看到童伟,都是在工作,真担心他的身体能否扛得住。关切地道:“丁书记,正好到了京城了,明天我陪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丁光耀摆摆手,回到正题道:“你分析的有一定道理,曲江海会是什么态度?”
乔岩不假思索道:“我感觉,曲江海是不清楚这个局的,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抓您身边人。估计这会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假如他足够聪明,立马放人,平息事件,妥善处理,然后连夜到京城见您说明情况,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要是有人在背后蛊惑,那就不好说了。”
乔岩的话说到心坎上了,和他想得基本一致,又问道:“事到如此,该怎么破局?”
乔岩想了想道:“要是今晚放人,就什么也不说了。要是有其他想法,可以考虑让刘哲反咬一口。就说受到他人蛊惑引诱赌博,公安机关存在钓鱼执法,这手段虽不高明,但也可以转移视线。”
“丁书记,我并不建议这样做,最后会两败俱伤,伤得最重的还是您。事情已经捅到上面,造成的损失是无法挽回的。我觉得还是尽快平息此事,过后再好好调查。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丁光耀看了看表道:“别废话了,赶紧说。”
乔岩凑上前道:“让政协主席董敬国出面,他在金安县威望较高,而且处理事情果断干脆,肯定能妥善解决。如果可以,我现在以我个人的名义给他打个电话,以他的阅历和智慧,应该能明白其意。”
丁光耀想了许久,算是默认了他的意见。道:“一会儿你给童伟打电话,刘哲出来后让他回家,暂时不要上班,剩下的事,等我回去再处理。”
凌晨2:03,金安县。
董敬国还没睡,一个人钻在书房把玩着极其珍贵的紫砂南瓜壶。这个紫砂壶大有来头,是清代大名鼎鼎紫砂壶大师陈鸣远大作,工艺精,品相好,落款雅,价格高。他曾托人偷偷打听过古玩交易市场,像陈鸣远的作品拍卖价格都在上千万起步。
由于珍贵稀有,他格外小心保存,专门在书柜里面掏了个壁龛,外面摆上书谁都发现不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把玩个把小时再放进去。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时,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把壶掉在地上。这么晚了,谁在打电话?看到是乔岩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关于今天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了如指掌。作为局外人,比谁都看得透彻。马上就要退休,他不想参与县里的事务,但为了能够平安着陆,该出手时还得出手。
乔岩现在打电话,他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提前就有预感。这个局,也只有他能破。
第一个电话他没接,第二次打进来的时候,他假装睡意朦胧且有些焦躁地道:“喂,谁啊?”
乔岩自报家门,他又换了个语气道:“是乔岩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乔岩从语气细微切换中判断对方并没有睡,没有过多客套,直截了当说明情况。
董敬国听后,故意道:“还有这样的事?乔岩啊,别的事还能帮,这种事让一个政协主席怎么开口,我又不分管公安,说话别人能听吗?”
乔岩耐着性子道:“董主席,您在政法委书记位置上干了五年,司法局局长干了七年,处理的案子比我们见过的都多。关键时候,还得您老亲自出马啊。”
董敬国不再兜圈子,问道:“这是丁书记的意思?”
乔岩立马道:“这是我个人的意思,和丁书记无关。不过您要摆平了,丁书记能不知道吗?”
董敬国沉默了好长时间,语气低沉地道:“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我试试吧,不一定能成。”
“那太感谢了,董主席,您上次让给董佳复习,要不这周末吧。”
董敬国笑了,道:“你小子,上道!”
挂了电话,董敬国即可给司机打电话,然后把紫砂壶放起来,穿上衣服下楼,直奔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大门紧闭。司机打了好一阵喇叭,值班民警死活不开门,还耀武扬威训斥。董敬国摇下车窗,探出脑袋阴鸷地道:“瞎了你的狗眼!”
值班民警认出来后,赶忙立正稍息敬礼,打开门放了进去。
董敬国下车上了台阶,公安局局长曲江海已经闻声跑下楼迎接,上前握着手道:“您老怎么来了,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董敬国摆起了架子,看着他道:“这话说的,意思是我不该来?”
“不不不,这不是担心您的身体嘛。”
董敬国没有废话,抬头看看四周的摄像头,问道:“谁在上面?”
“没其他人,就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