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江非白开口道:“御史大夫宴上的事情已经查清……”
江非白听着他的话,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在说什么,自己当时只是随口戏弄他,没想到他竟然当了真:“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看她脸上神色不似作伪,沈寂稍微安心的同时也有些无奈,不明白她为什么在经历完那种事之后还有心思玩笑。
“所以你想好要给我起的表字了吗?”
江非白听着沈寂的话,几乎是愣怔的看着他。
表字,往往由长辈或是至交所取,称之为表字。
她和沈寂。
沈寂和她。
他们两个不管是想论哪一个都论不上,她听完沈寂的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但脑子里却想起上辈子自己说的话,耳边开始回响两个字:“弃之……”
“你说什么?”
江非白猛的看向沈寂探究的眼神,脑子轰然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居然出了声。
立马低头避开沈寂晦暗深邃的眼神,盯着面前的杯盏,刚刚身上的暖意褪去,房间里陷入奇怪的安静,窗外热闹的声音却愈发清晰。
“弃之吗?好啊,就这个吧。我也来给你想一个。”
江非白仍没有抬头,心中却快速开始思索。
不对劲。
不管是沈寂的眼神还是刚刚的氛围,都不对劲。
她重生以来没有透露过任何上辈子的事,所以即便是脱口而出了“弃之”,沈寂也不应该有反应,但……
但沈寂刚的反应恰好证明了,他肯定知道了什么。
想到刚刚沈寂探究的眼神,江非白听着窗外的嬉闹,身体浸在酒香里,心中却觉出了寒意。
沈寂也重生了?还是他……想起来了?
沈寂看着低着头的江非白慢慢思索,一会儿过去才缓缓开口道:“银蟾。”
江非白没理他口中的什么银什么蟾,脑子里思绪混乱,只自顾自倒了一杯一杯的酒饮尽。
沈寂看着江非白渐渐似乎有了醉意,开口道:“去外面吹吹风,散散酒意吧。”
听他说,江非白才觉出一点头晕,她没忘自己还有要说的话,觉得应该清醒清醒,便颔首答应。
沈寂拿起大麾绕过桌子,无视江非白的拒绝将大麾给她披好,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往外走。
有些夜深了,但街上还是有不少人,江非白看着一群小孩提着灯笼出神。
江非白小时候几乎忍受不了冬天,寒冷的日子里手脚会生出冻疮,饭食都会结出冰碴子,长大一些她就习惯了,习惯了刺骨的寒风,习惯了手脚的冻疮,习惯了杯子里冷透的水,后来她在京城做了官,但也习惯只穿很少的衣物,不带暖手的手炉。
即便因为常在室内手不会再生冻疮,她也时常会觉得曾经生过冻疮的地方会反复痛痒。她几乎已经忘了冬天原来是能过的暖和的。
温暖的大麾抵挡了袭来的寒风,将她的温度保留在里面。大麾上有属于沈寂的香,和这股淡淡的香气一起围绕她的,是温暖。饱腹的温暖和大麾的温暖被酒液催发,让她的鼻子上都有了薄薄的汗。
江非白看了看沈寂,心中觉得他没有大麾也不觉得冷。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麾,有一瞬间不想还给他。身边是沈寂,周围是除夕热闹的彩色,但她却不合时宜的想起来另一件事——沈崇山要死了。
如果她没记错,沈崇山在除夕之后不久就要死了,他的母亲随后也死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大麾上好闻的味道,思索后朝沈寂说道:“去我那里吧,我有话跟你说。”
他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跟着她走。
江非白走在路上,一想到沈寂有可能想起来上辈子的事情,她就有点混乱,但…如果他不知道呢…
进了门,沈寂看到布置的宛若谁要出嫁的院子,不禁看向身边的人。
江非白忽视了院子里的红色和沈寂的眼神,领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
关了房间门,他坐的位置和他第一次来时坐的位置一样,连垂着的眼帘都一样。
江非白看着他垂着眸子,想起他之前还给自己备的马车和糖,摸了摸身上的大麾,觉得这样挺好的。
沈寂虽然现在权倾朝野,但他仍旧有曾经学过的礼节,心中尚有对人的关心。
这辈子已经有很多事和上辈子不同了,不是吗。沈崇山不死,沈寂不疯魔,即便是现在这样权倾朝野,也比上辈子乱杀人的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好。
她就当谢他给她的避寒大麾。
江非白想通了,就坐在沈寂对面,看着他开口说道:“大人与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寂听着她的称呼皱了皱眉,随口答到:“之前在左相府邸,银蟾不都听到了吗?”
她不想这个时候谈论沈寂给她起的表字,便直接忽视:“就因为左相与大人所行之道不同,所以不互相来往?”
他们是父子,即便是所图谋的不同,甚至所图谋的相违背,也不应该会落到如此僵硬的地步,而且他母亲尚在,不会看着父子关系紧张却不加调和,所以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但沈寂似乎不想谈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