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能出来走走,见见新的人,对我而言,就像坐牢的人,出狱了。
我本来想去医院找徐芳芳的,哪知道,她自己开着车过来了:“徐先生,上车,上车。”
非常有小女生的那种天真和清新。
坐上车,我好奇道:“你不是护士吗?这个时间,不用工作的?”
徐芳芳脸上闪过不好意思,抿抿嘴唇道:“其实院里早就在赶我了,把我安排到最没用的位置,就是想让我自己离开。
又得罪了白静,院里大概是怕惹麻烦吧,就不让我干了。”
丢工作了!
护士这个编制,还是很不错的,我有点不好意思,白静这个人属于是名声在外。
没事谁惹她?
“要不我帮你找一工作?”
开公司自然就会有点人脉,毕竟需要做很多事情,有供应商,有合作方。
给人安排个工作,不算什么。
“先不要了,我的问题是,太爱同情别人了,就上瘾你知道吗?
说一句:唉,你太可怜了。
我就觉得特别的爽。
谢谢你啊骆辉,愿意让我同情你。
真的,我觉得你们这种得癌症的,太难了。
都活不了多久了,你说,还有什么乐趣啊?
你有没有什么没实现的愿望,其实我可以帮忙的。”
要不说人的本质藏不住呢。
刚开始聊,徐芳芳就开始同情模式,我个人是觉得没什么,还觉得挺温暖。
但是,如果是个正常人,可想而知,会有多不舒服。
白不滋的,谁愿意让人同情啊?
“说实话,真没多大乐趣了,就是想混过去,在死亡之前的日子里,不要那么难受。
以及,在死亡的时候,不要太过痛苦。
至于愿望,我还真没有。
感觉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不该做的,现在也来不及了。
什么都晚了。”
一步一个心境,到这步田地了,才悚然而惊,发现了活得不够好,人生不值得。
问题是,如果再来一次,就能更好吗?
只怕也做不到。
都经历过这种生死打击了,我的心性也是不稳定的。
心性不就是幸福与否的关键吗?
就这样吧,装潇洒也好,真潇洒也好,这个东西都没意义了。
死亡是巨大的空虚,淹没一切。
任何语言,任何价值,任何的标签,都没办法附加其上,连一声叹息都是多余。
“真是……唉……”
徐芳芳眼圈有点红,但是,又很享受,我只能说,这也是怪人一个。
等到了保龄球馆,我发现,现场已经有了一些人,但是不多。
看样子就知道,他们都是病人。
有几个还是坐在轮椅上。
人在病重的时候,脸上会有那种极度虚弱,没有生气的感觉,相比他们,我还算是好的。
大概还是年轻吧。
徐芳芳和大家比较熟悉,遇到人,就简单介绍一下,我看现场也没有什么组织性,格外的放松。
如果真象电视上,大家围成一个圈,说一下心路历程的话,我还真会觉得尴尬。
这里显然是被包了,大家干什么的都有,有的在玩保龄球,有的则在聊天。
来到这了,我便扔了几个球,玩着。
觉得没意思了,就在一边坐着,看徐芳芳玩。
也不存在计分什么的,就是想扔就扔一个。
扔了会,我坐在座位上歇息,一个坐着轮椅的大爷主动上来搭话:
“小伙子,你那么年轻,也身体出问题了?”
大爷看起来非常的儒雅,全身包裹得也严实,眉目之间,是一种淡然。
但是,从皱纹中,又能看出来他的焦虑和愁苦。
“是的,我是脑癌晚期,活不了多久了。
方便问一下,您是什么病吗?”
想着病人见面,必然是要问一下的。
但是,很多老年人,非常的忌讳这个,比如说,得癌症的,不说癌这个字。
好像不说,就没事。
其实还是病人的心理太脆弱了,正常人看来无所谓的事情,病人听了,心里触动就会很大。
很多晚期癌症病人,是没等到病症真的发作,而是消极,恐惧,绝望而死的。
所以我很小心。
“有啥不方便的,我是肝癌,都坚持了八年了,儿女们也都尽心了。
可是啊,人越老就越怕死,真不想死。
虽然我也不知道活着干嘛,但就是不想死,你说这是什么毛病?”
大爷无奈地说着自己的心理,徐芳芳站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她最喜欢的,就是听着别人的悲痛,然后,同情。
根据心理学来说,同情本身是一种自恋行为。
我真觉得,她有点自恋的气质。
“正常,好好的,谁愿意死呢?
就算活着不觉得怎样,可死了,就绝灭了一切可能性。
希望就是可能性。
谁愿意丧失希望啊?
我倒是觉得,想开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