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王大美和田婶儿的表情我就知道,来的人肯定不简单。
我转过身,一个六旬老汉,可以说从头脏到脚,神情十分严肃。
老汉昂首挺胸,腰板儿直的跟旗杆子一样,平时肯定不是个邋遢的人。
这副狼狈样,应该要么是遇了险、要么就是遭了难,总之是死里逃生,因为他手臂上,全都是……血!
而且他的眼里透着股老练劲儿,和奶奶十分相似!
“你不是我们村儿里的人吧?”
老汉盯着我,声如洪钟,仿佛要将我的内心全都看透!
而且我发现,王大美和田婶儿这时候谁都没敢开口接话。
这就说明,他在乌牛庄的地位肯定不一般!
“爷爷,我叫……”
他忽然伸出手,打断了我的话。
“乌守常,济城人,大家都是跑江湖的,没那么多辈分儿讲究,叫我老乌就行。”
类似的话,三哥也对我说过,而且老乌一开口,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个阴行老把式。
“老乌,我叫陈酒,十八岁,阴郊人,您叫我小酒就行!”
老乌面色稍缓,目光闪烁,不断地打量着我。
慢慢地,他竟然微微翘起了嘴角,我能感觉的到,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像!
太像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来历,无需多言,这里不是说事儿的地方,小酒,你随我来!”
老乌说这话时的语气,明显不容质疑,因为他是说给王大美和田婶儿听的。
当然,我也不敢反驳什么,也没那个必要,我觉得老乌说看出了我身份这间事儿,不像是吹牛。
有了三哥珠玉在前,我只要自报家门,凡是阴行里的手艺人,只要不是混子,那就不可能没有听过奶奶和我爹的名字。
所以我想,老乌应该是认识他们的!
我跟着老乌往外一路来到了乌牛庄最高处的一座小庙前。
庙门上用鎏金的大字写着:‘乌牛’!
“小酒,你先在外面等会儿,这儿是乌牛庄的宗祠,我得先进去问过祖宗,你能不能进祠堂。”
我点了点头,站在祠堂外面静静地等着。
乌牛宗祠的门槛很高,里面就一个供台,上面满满当当地放着九排祖宗牌位。
香火都是新添上去的,一看就知道,每天都有人打扫。
这个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老乌。
老乌请了炷香,没有点燃,跪在蒲团上沉声念到:
“乌牛列祖列宗在上,守常今日携外族入祠,实属无奈,望先祖感念守常此生劳
苦,不降责罚……”
老乌说完,连磕了三个响头。
此时祠堂内,忽然刮起一阵阴风,烛火颤了颤,映的那些牌位煜煜生辉。
不过阴风并没有将烛火吹灭,直到火光稳定下来,老乌才直起身子说:
“守常谢过宗族先人!”
说完,老乌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进去,我刚进祠堂,就闻见了一股很奇怪的香味儿。
香味有点儿腻人,我从没闻见过这样的味道,而且最奇妙的是,这股味道就仅限于祠堂内,方才我在外面竟然一点儿都闻不到。
老乌带我绕到后厅,这里就放着一张木床、一个书架,一个水桶和两幅碗筷。
“找个地方坐。”
说是找个地方,可这里除了床也没其他能坐的地方了。
我是客人,不好意思坐人床上,所以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
“小酒,你们陈家,好在还是把传承留了下来,可你怎么会跑这儿来?”
“这不是因为老五……噢,王归伍嘛。”
一听我提起王老五的名字,老乌的表情立刻就变的十分冷漠。
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可越是平淡,我越能感觉到一丝不安。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虽然我知道他并不是针对我,但也足
以让我不寒而栗!
“哼!三姓家奴!他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害人害己的混账东西!”
三姓家奴?这从何说起?
“老乌,干嘛说他是三姓家奴啊?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小酒,这儿叫乌牛庄没错吧?”
我点了点头,而且他这么问我的同时,我也已经猜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乌牛庄,并不是因为一头黑牛而得名,而是两个宗族的姓氏。
通过宗祠的牌匾就能知道,两个宗族,一个姓乌,一个姓牛。
老乌告诉我,王老五本来姓牛,年轻的时候,把邻村一个姓孟的给失手打死了。
这事儿我有印象,风水先生提过,那人好像叫……孟瘸子。
结果为了辟祸,年纪轻轻就远走他乡,第一次回来的时候,老乌记得他把自己的姓改成了……吴!
听到这儿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这事肯定和三哥、和吴家有关系!
再往后的事儿,老乌也不完全清楚,因为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守在祠堂里,再也没出过村子。
不过他记得,有一年,王老五带回来了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眼瞅着就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