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瞅着这一幕,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心窝子里脆,很容易就碎!
不难想象,王老五这些年恐怕压根儿就没怎么回来过。
上一次回来,恐怕就是之前村长和田婶儿说,被王大美她娘给打跑的那次吧!
王大美也不管我看没看她,站累了就坐地上,嚎啕大哭!
这是遭了多大委屈才能哭成这样?
我是个男人,这种时候甭管对方是谁,于情于理,我都得安慰一下人家。
于是我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对她说:
“别难过了,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回头我帮你写个报丧条子,完事儿你贴门外,记着,靠左边儿贴,这还是你爹教我的呢。”
她甩了甩身子,拱开我的手,然后气乎乎的用眼睛瞪着我,像是一头要吃人的凶兽,咬牙切齿的!
“你干啥瞪着我?你爹的死跟我可没关系,我只是答应过他,要来看看你们母女,顺便把丧报了,你别不知好赖。”
这是我的心里话,我和王老五,说破大天,也就是萍水相逢,我能做到这份儿上,搁哪儿说都算是仁至义尽。
他闺女长得……算了,这事儿不重要,关键是他不由分说,先给闷棍后掌耳掴。
哪去说理?哪去说理?!
伤心是人之常情,我们吃阴行饭的,必须习惯这
种生离死别才行。
突然!
王大美“蹭!”一下就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张嘴就骂。
“我不光瞪你!我还要踹你!踹死你个狗东西,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倒也不含糊,抬脚就踹,幸亏我反应及时,左闪右躲,她愣是一脚没踹着。
王大美气急败坏,那一脸凶相,整个一悍妇!
“你再躲?!你再躲?!”
“你简直就是…就是说的废话,被你踹一脚,城墙都能塌了!”
“你!……你给老娘等着,有种别跑!”
王大美转身就往灶台那边儿大步走了过去,她弯腰抽出了灶里的一根木柴火,眯起眼睛就用它指着我说:
“跑!接着跑!你们这些走夜路的,害死王老五就算了,连我娘也被你们拖累死了!今天我要不把你当柴劈了,我就不叫王大美!”
这话听着有些不太对劲儿,但我暂时还没功夫去细想,究竟是哪不对劲。
说时迟那时快,王大美抡起柴火棒子,气势汹汹地就往我这边儿来了。
这女人什么狗脾气,怎么跟她手里的柴火棍儿似的,一点就着?!
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转身就想开门先溜再说。
我用力推了两下……唉?
这门怎么推不开?!
身后的那股狠劲儿如影随形,我不用看
都能感觉得到!
这时候,一个极其恐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傻帽儿!这门……是往里拉的!”
“绑!”
枉我千里迢迢赶来这儿做善事,结果却落在了这么个娘们儿的手里……
我陈酒,认栽了!
兴许是这一棒子没打对地方,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只不过有些气温不算很高,应该是早晨。
我躺在王老五家的院子里,大门是敞开的。
根本顾不上后脑勺有多疼,我翻身爬起来,连灰都顾不上拍,拔腿就往外跑!
“哎呦!”
可刚迈出门槛儿,转身拐个弯儿的功夫,就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堵墙上。
但好像也没那么疼,软绵绵的,还挺舒服?
我习惯性的揉了揉脸,定睛一看,王大美两手空空站在我面前,地上还有个打翻了的篮子。
里面的鸡蛋碎了一地,她指着我,刚打算开口骂我,就被我堵了回去。
“你别…别…别冤枉人,谁让你不关门儿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这是在强词夺理,不过她竟然没有反驳我,只是跺了跺脚,随后白了我一眼,蹲下身子开始捡那些碎了的鸡蛋。
看着她捡鸡蛋的样子,我心里有愧,伸手扒拉了她一下,小声对她说:
“呐个……别捡了,等我挣了钱
,赔你两篮子。”
她没有搭理我,宽厚的肩膀微微颤抖,我还听见了她微弱的抽泣声。
昨天她用柴火棍子揍我的时候,也不觉得她哪柔弱啊?
怎么碎了一篮子鸡蛋就能让她哭成这样?
“王大美……我说你别哭了行不?我赔你,赔你还不行么?”
她忽然抬起头,眼里闪着泪花,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眼泪,埋怨了我一句:
“赔…你拿啥赔,我娘留给我最后一只会下蛋的母鸡,今早死了!以后连鸡蛋都没得吃了!你拿啥赔?!”
我一听这话,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闯祸了。
乡下人,要么靠地、要么靠鸡鸭牲口过日子,有点儿手艺的还能给人纳个鞋底、剖个肉啥的赚点儿小钱。
可王大美终究是个女人,就算下地干活,那也得有地才行。
在没有人接济她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