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欢欢喜喜回的家,到了院门口,容瑾想甩脱他的手,沈阔却攥得更紧,“怎么?姐姐害羞了?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拉个手有甚么不妥么?”
容瑾脸红得煮熟的虾子似的,“崇明,院里这么些奴婢呢,看见了往后还不得编排我?”
“她们敢!”沈阔故作沉稳道:“你性子太软乎了,若管不住她们,同我说,我来管,”说着便不管不顾地拉着容瑾往里走。
果然,站在廊下的,洒扫的,侍弄花草的,还有谈着闲天的奴婢们都停下手中活计,一一望了过来。
整个浅云居中,只剩下呼呼风声。
容瑾微低着头,她在众人面前一向沉稳,有时甚至雷厉风行。而沈阔,也只与她在屋里打闹,在外头也是骄矜贵公子的习性,两人哪有这么黏糊的时候?
不过奴婢们被沈阔的目光一扫,便都立即别开眼去,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耳房里的秋纹听外头突然没声儿了,忙撩帘出来出来,便见这一郎情妾意的画面,顿时一愣,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其实她当初看见沈阔偷偷吃容瑾吃过的甜汤,用她用过的碗时,便知二爷有多喜欢这个二太太,只是大庭广众之下牵二太太的手,她还是头回见。
她忽而有点悲哀,自己那日按他的吩咐,躺在他身侧,他也无动于衷,若躺在他身边的是二太太,想必是另一番光景。
沈阔也看见了秋纹,于是对容瑾耳语了几句便松开她的手,走过去对秋纹道:“秋纹,我有话要同你说,你随我来。”
沈阔把他带去厢房,而后整整一个时辰没出来,究竟说了甚么容瑾不晓得,只听廊下的奴婢禀报说到后头秋纹哭了。
最后沈阔回正房来,连斟了两杯茶,猛的灌下去,这才叹了口气道:“怎办?姐姐,我好像做错了。”
“你同她究竟说了甚么,把人家姑娘说哭了。”
原来,他喝醉酒的那一夜,心绪难平,总觉着容瑾心里没有他,便想试一试她,于是让秋纹和衣躺在床上睡一夜,看容瑾作何反应。
他之所以选秋纹,是因他自小到大都将秋纹当姐姐看,同姐姐睡在一处,他心头半点涟漪也起不了,可方才秋纹却告诉他,说那一夜,她希望他能假戏真做,这可着实把他吓坏了。
沈阔自觉对不住她这份深情,也觉纳了她不能对她负起责任,便提议回头让他爹把她收为干女儿,而后再寻个沈家的远亲,贴些嫁妆把她嫁了做正头夫人。
秋纹便开始掉眼泪,同他回顾幼时情谊,说宁可做一辈子沈阔的奴婢,也不愿意嫁他人做正妻,还说今后自己定老老实实,不与二太太争宠,只求沈阔在浅云居给她一席之地。
如此深情,如此心性,险些把容瑾感动了,她劝道:“先前我便看出来了,她对你确实真心实意,你就纳了她罢。”
沈阔烦躁极了,过去紫檀木嵌云母书格旁随意抽了本书看。
这一看便看到黄昏,与容瑾随意用了些晚饭,又说了会儿话,便该歇息了。
突然房里的气氛暧昧不明起来,容瑾坐在象牙雕花镜台前卸妆解钗环,沈阔呢,沐浴之后也不去榻上歇息,就坐在容瑾身后呆呆看她。
容瑾卸了妆,盥了手,屏退了奴婢,看身后坐着的那人有些手足无措,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还愣着做什么,上床歇息呀!”
“上床歇息?”沈阔竟然脸红了。
“你要嫌床上不好,仍想睡长榻——”
话未说完沈阔便一溜烟去了床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姐姐睡里头,我来熄灯。”
这下轮到容瑾害羞了,她拖着长长的烟罗水仙裙摆走过去,撩开金线绣并蒂莲的锦帐,自己掀了云锦被往里滚。
原本还笑话沈阔一个爷们儿害羞,可一上了床,她更紧张得手足不知该往哪儿放,是该侧着睡还是躺着睡,还是怎么的呢?
屋里渐渐暗下来,最后只留下一盏烛火,容瑾感觉到身侧窸窸窣窣的,是那人躺进来了。
她吓得赶紧说:“崇明,我今儿不便……”
沈阔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他知道她定是又来小日子了,可他本就没想今日办事,还是头回与她同床呢,总得先让她习惯习惯罢。
于是,他一改方才的羞涩之态,身子缓缓挨过去。
容瑾的心怦怦直跳,袖管里两只手紧攥成了拳头,她有点儿喘不上气,那安神香不能安神了,甜丝丝的,像是在催,情,接着,她紧攥着的拳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裹住,而右侧面颊上忽而贴上嫩豆腐似的一片温热……
“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热?”沈阔煞有介事地问:“别是今儿外出受了寒,发热了罢?”
“是么?”容瑾偏过头,却对上一双琉璃珠般的眼眸,接着那眸子愈来愈近,待她反应过来时,那片嫩豆腐似的温热贴上了她的唇……
经这一番波折,二人的恩爱劲儿更胜从前,连老太太都看出来了。
身边的谭妈妈还对老太太道:“亏得您忧心呢,您瞧瞧,二爷再倔,还是让二太太给哄转回来了,眼下更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依老奴看,夫妻就得小吵小闹的,如此日子才过得有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