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点子怅惘只是一时,容瑾想起自己今儿来的目的,便道:“要留住您夫君,我这儿倒有个法子。”
“哦?”宋清慈目光一闪,整个人都活泛起来。
“那位杨烟姑娘肚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
“哦,六个月,”宋清慈低头忖了忖,忽的抬起眼,万分惊讶,“你说六个月?”
“正是,不信您可亲自请大夫去瞧。”
六月前朱子俊去了幽州,怎会与她有孩子?
宋清慈紧攥着黄花梨小桌的一角,胸口起伏不定,夫君那么想要个孩子,那女人竟借此欺骗背叛他,真真心肠歹毒。
良久她才定下心神,声音如冷箭般射向容瑾,“如此隐秘你怎会知晓,是你背地遣人去查了?为何对我宋家的家事如此关切?你有甚么目的?”
宋清慈都是昨儿才听朱子俊自己说他有个外室,已有五个月身孕,身孕的事连她丈夫都被蒙在鼓里,容瑾一个外人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我还没说完呢,杨烟姑娘与您夫君的堂弟关系匪浅。”
宋清慈万分错愕,望着容瑾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若此事教夫君晓得了,他岂不要发疯?”
“至于我的目的,其实您心知肚明。”
“不可能!”几乎立刻,宋清慈便意识到了,她那细长的丹凤眼中,一点光芒乍现,“我绝不能拿整个宋家冒险,若外头传言为实,朝廷真要颁布新盐令,且打压盐商大户,我此时买你上千亩的盐田,岂不是把脖子洗干净了送上去给人割么?”
“单单宋家确实不行,可还有朱家、叶家,您的那些亲戚,每家分担两百亩,并不多罢?如此,加上宋家原来的盐场,也算不上大户,若连您宋家都被官府查了,那扬州五成以上的盐商都得被查,东南战事方捷,扬州不可大乱,朝廷又怎会大动干戈,伤经动骨呢?”
宋清慈垂眸,食指不住在粉蓝色锦帕上画圈圈,最后食指一点,仍是道:“我不能答应。”
容瑾料到是这么个结果,也并不失落,只道:“宋太太不妨看过价格再决定,何时改变主意了便去寻我夫君,至于我告诉您这个秘密,就权当交个朋友罢,对此我也会守口如瓶,”容瑾说着,这便喊马倌停车,而后撩帘下了马车,吩咐道:“送宋太太回宋府。”
宋清慈撩了帘子望向容瑾,目光意味不明,容瑾含笑着再给了她个忠告,“七年未怀兴许不是您的身子有问题,您该带着您的夫君去看看大夫。”
宋清慈面上一红,放下帘子退回马车里。
其实容瑾看得出来,宋清慈一直为自己没有孩子自责不已,甚至因着那外室有孕,起了把她接回府的心思。
可谁说没孩子便是女方的过错了,万一是男人不行呢?女人犯不着为难自己。
就在容瑾以为这头没戏时,不过两日,宋清慈便领着朱家叶家几位家主去寻沈阔谈买卖盐田的事宜,当下便敲定,签了契书。
而另一方,沈阔一直紧跟的赵家也同意买沈家四百亩盐田,加上沈度也卖出去两百亩,如此,沈家只剩下五百亩,彻底“沦落”为小盐商了。
容瑾听闻宋清慈同沈阔签定了契书,只觉不可思议,便传了一直在青龙巷和宋府盯着的小富小荣来问,这才知道前日宋清慈一回宋府便派人去了葫芦巷监视。
而恰好,宋家二小姐大闹葫芦巷的消息教朱子俊堂弟得知了。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他当日傍晚时分便急急赶去探望。
宋清慈随后便知晓了,于是一刻不耽误地备好轿子,同朱子俊去葫芦巷接人,说是同意那女子做妾了。
可怜朱子俊欢天喜地地上门,却见堂弟与自己的心头肉躺在一张床上,一个轻抚着另一个的肚子。
他当场泪流满面,抄起个笤帚满院子追着堂弟打,把人打了个半死,最后一质问,得知杨烟肚里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疯了般大吼一声,把左邻右舍都惊得走出门来看热闹,最后宋清慈护着自己夫君回了家。
容瑾听罢啧啧赞叹:“好手段,真真好手段啊!”
正在此时,沈阔意气风发地从屋外大步走来了,也不顾外人在,撩了珍珠帘子直冲容瑾而来,伸手便要抱她。
容瑾一愣,猝不及防间被拥入一个带着青草香的怀抱。
正回话的小富小荣对视一眼,脸红到耳根,知趣地退了出去,把门也带上了。
容瑾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捶着他的胸膛压声喊:“快放我下来,不然让人瞧见了!”
“瞧见了便瞧见了,我抱我的妻,谁还敢说闲话不成?”说罢竟箍着容瑾的腰,将她甩了起来……
屋子旋转不停,只有一张俊脸始终杵在眼前,他笑起来,笑意直达眼底,双眼阴鸷是像他爹,眼中那透亮的光才是他的底色。
她那象牙白青莲纹马面裙的裙摆荡起来,像一只绕着沈阔飞的蝴蝶……忽的裙摆一收束,容瑾几乎晕到,磕在他胸膛上,温热熨帖着她的脸,煨红薯一般将她的脸煨红了。
“崇明,你过了年便十六了,怎还跟个孩子似的呢?”容瑾仰头瞪了沈阔一眼。
沈阔却将她按回自己怀里,“姐姐,这回多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