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太是把一腔恨意都发泄撒在苏潼身上,她推搡苏潼,将人反复推倒在地,还掐她的腰,扇她耳巴子,直把人打得捂着脸嗷嗷大哭,像只猫咪似的蜷缩在黑漆葵纹槅扇后。
容瑾和奴婢们来拉苏太太,却怎么也拉不开,好不容易拉开了,苏潼已经半散了头发,两颊红得滴血,肿得跟馒头似的。
随后,容瑾也没说苏潼给沈阔下药一事,只开解苏太太,再让人给苏潼上药,如此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才了。
而后她吩咐预备两辆马车,把她们分别送回苏府。自然,那奴婢采月按着邱姨娘的意思留下了,苏太太也没说什么。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容瑾坐在厅里歇了会儿,邱姨娘便回府了,她一路往大堂来,脚还没迈进门槛便高声质问:“你同苏太太说了甚么?人家是来见我这个未来亲家的,你越俎代庖见她做甚么?是故意想弄砸我儿的婚事?”
容瑾连个眼神也懒得给她,起身往外走,淡道:“你当我想应酬你未来亲家?只是我不来,人家恐怕要把咱们沈家的屋顶都掀翻了。”
话音才落,忽的从门口疾步走来一着深棕色鸡心领直身褙子的婆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二太太,不好了,方才送苏家母女回府的马夫回来说苏家死人了,苏家大小姐今晨上了吊,在府外都能听见里头的哭声。”
此言一出,邱姨娘脚下一软,身子一颤便要往后倒,容瑾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几个奴婢也忙上前托住了她的腰。
“你同她说了甚么,你究竟同她说了甚么!”邱姨娘直起身子,怒目圆睁瞪着容瑾大喊,而后反手攥住容瑾的腕子,将她往外拉,“随我到老太太跟前说清楚!”
容瑾甩脱邱姨娘的手,理了理衣裳,随她起了永宁堂,当着老太太的面,容瑾将方才苏太太上沈家的情形一五一十说给了众人听,只隐去了自己让她去寻沈世坤的话,最后她还分析道:“苏太太才回府苏大小姐上吊的消息便传来,可见我与苏太太说话时苏大小姐已经上吊了,这与我有何相干,想来是苏大小姐原先瞒着父母亲自己受辱一事,今儿忽被母亲看穿,面上不住,便寻了死。”
邱姨娘倏地跌坐在紫檀木玫瑰椅上,一双细长的眼半阖着,没一点儿活气,端坐上首的老太太沉默良久才深深叹了口气,惋惜道:“多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是我沈家对不住她呀!”
容瑾想起方才苏太太那痛心疾首的模样,再想想被绑在椅子上浑身淤青的苏韫,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父母在,我这个做祖母的不好对兴哥儿的婚事指指点点,当初我让你明媒正娶人家姑娘你不乐意,如今人去了,这事儿闹大了,我也不说什么了,”老太太冷眼瞧着邱姨娘,声音疲惫,“你好好想想怎么跟世坤交代,怎么跟苏家交代罢。”
接着,邱姨娘被几个奴婢搀着出去了。
容瑾正要告退,老太太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容瑾便挨着老太太在一旁绣墩上坐了,一则安慰她,二则商量起沈家该出多少银子给苏家办丧事。
“这个就按你说的办罢,其余的让邱茹自己出银子安抚,我有另一件更要紧的事问你,”老太太神色极为严肃。
“祖母您说。”
“崇明挨打的那一日,他爹同我说了府上和生意上的情形,还有你爹寄的信,说甚么朝廷有令,要整顿盐业,打击大盐商,这可属实?”
容瑾郑重颔首,“我爹在督察院任职,每回要查甚么重案要案,他总比旁人先知道,还有我妹妹在御前侍奉,消息灵通,既然我爹都寄了信来,那想是不会错的。”
老太太额上的皱纹更深了,然而神色却出奇的平静,“沈家做了上百年贩盐的生意,原以为只要踏踏实实干,一代代传下去,没想到倒在世坤手里,不过此祸非人力所能左右,盐场卖了便卖了罢,唉,就是让你们夫妻两忍辱负重,受委屈了,”老太太说着,拍了拍容瑾的手。
容瑾忙摇头说不委屈,“只有沈家好了,我们夫妻才能好,为了沈家,受点儿委屈算甚么?况且爹那两鞭子打得并不重,崇明好得差不多了,不挑不提便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让崇明好生歇着罢,如今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何家鲁家恨透了他,他还是少出门为妙。”
容瑾蹙眉,有点不明白太太的意思。
随后老太太便将昨儿沈世坤的话都告诉了容瑾,原来已有消息传来说半月后便会颁布新盐制。
上头有意打击大盐商,如今何鲁两家都听见风声,正想法子卖船卖盐田,他们知道自己接盘了沈家的盐场,可不恨死了沈阔,甚至恨死了沈家么?
“容瑾啊,你给你父亲,你姐姐去封信,让他们保一保我们沈家,我这儿也给程家去一封,”老太太念叨着。
一听“程家”二字,容瑾瞬间手脚冰凉,眼前浮现出某个人的音容笑貌。
东南的仗应当打完了罢,若战事未毕,圣上也不会着手整顿盐业,所以那个人回来了罢!
“丫头,你怎的了?”老太太摇了摇容瑾的手,容瑾回神,微微一笑道:“容瑾这就去写信。”
……
午饭过后,忽而狂风呼啸,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