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交代几个婆子看好苏潼,自己领着刘妈妈去上房,请她吃茶。
这刘妈妈容瑾听说过,不像邱姨娘其他的狗腿子那样趾高气扬,她一向和善待人,可论心智绝不输任何人,譬如上回领春娘去茶馆喝了杯茶,便劝退了她,替邱姨娘省了五千两银子。
“二太太,路上红袖姑娘把要紧的都同老奴说了,娘子去了老爷那儿,便吩咐老奴过来向您解释清楚,那苏家二小姐谎话连篇,我家娘子好心好意领她来家做客,她却干出如此无耻勾当,还诬陷娘子,娘子也是实在,被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可我们没做过的事便没做过,二太太不信可去查问。”
刘妈妈恭恭敬敬立在容瑾面前,声口脆亮,一点儿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容瑾瞧着她,心道这妈妈说邱姨娘是个实在人还真说得出口。
“那是自然的,弄玉小筑的仆从,还有伺候苏二姑娘的奴婢,尤其是她自己的奴婢,我都会盘问一道。”
“她自己的奴婢”这几个字咬得极重,当下刘妈妈手上一紧,意识到容瑾已怀疑采月被收买了。
“二太太,老奴在府里也待过些年头,年岁上比您大上几轮,这里老奴就托个大说两句话,有些事寻根究底反倒不好了,为着大家的体面,能糊涂的便糊涂过去,毕竟您又不是开堂审案子的,把案子断得清清楚楚,也没人给您发俸禄,得罪人,又不利己,您图甚么呢?老婆子我保证,大爷被娘子狠狠骂了一顿,他保证今后绝不再犯,求二太太宽宏宽宏。”
容瑾自知刘妈妈指的什么,大伯子觊觎弟妹乃家门丑事,哪怕她甚么也没干,也有的是闲言碎语说她勾引男人,譬如方才的苏潼不就是这么认为的?
况且此事说出来,对老太太和沈世坤是大大的打击,他们究竟会怨自己的儿子孙子不懂事,还是怨恨儿媳孙媳令兄弟阋墙,还真不好说。如此,还不如把这秘密烂在肚子里。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明儿我便把苏家二姑娘送回去,老太太那儿,我自有说法,”容瑾道。
“多谢二太太体谅,那奴婢这便告退了,”刘妈妈朝容瑾行了一礼,却步退下了。
待人一走,她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那象牙雕镜奁发怔。
合着忙活了这么久都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这位刘妈妈好心计啊!
当日知了发现媚药是因苏潼的奴婢采月引导,如今又是采月拿出单子,把买媚药一事栽赃给苏潼。
虽然苏潼也确实不无辜,不过这招金蝉脱壳把自己择出去真是妙,眼下自己知道了一切还偏偏不能说,不能查,还得替她们善后,可真是憋屈。
容瑾想着,绝不能让邱姨娘母子这么轻飘飘地过了。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善后,她于是回了倒座房,同那悲愤欲死的苏潼谈起了条件。
“苏二小姐,你给我夫君下媚药一事在府里尚未闹开,我会约束院里奴婢不将此事说出去,明儿还会把你送回苏府,苏老爷和苏太太知道了也不过斥你一顿,不会告诉外人知道,往后你还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同样的,我们沈家的事,也请你烂在肚子里,连你父母亲也不能说,若往后哪一日,我从旁人口中得知此事,便休怪我毁你名声,你那婢子采月便养在我沈家,我希望永远也没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苏潼没想到自己还能逃过一劫,激动地呜呜叫唤,不住颔首。
…
次日一早,容瑾去向老太太请安时与沈度打了个照面。二人都微微尴尬,却又若无其事地行礼打招呼。
老太太听闻昨儿黄昏容瑾领着几个仆妇把苏潼绑了,问起此事,容瑾当着大家的面说是一场误会,私下里才告诉老太太实情。
老太太惋惜地叹了一声,摇着头道:“是我老糊涂了,原还觉着这姑娘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不曾想是个这样没廉耻的,老眼昏花咯!”
感叹了一回她便不再过问,由着容瑾处置了,只叮嘱一句:“莫张扬出去,苏韫那件事儿咱们沈家对不住他们,就算给他们留个体面。”
容瑾颔首道:“我省得。”
话音才落,前厅便来人请容瑾见客,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太太。
容瑾纳罕,苏太太没下拜贴便急急登门,难道是听闻了苏潼下药一事?
她快步去了正厅,只见一个紫衣妇人手里捧着盏茶,不住往外张望,一见容瑾她面色便垮了下来,急急上前,“我要见你家邱姨娘,她人在何处?”
容瑾忙和颜悦色地拉着苏太太请她坐,“苏太太您莫急,她今儿一早出门去了,您有甚么话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苏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眼,摇着头道:“你便是二太太罢,此事你料理不来,我得见你家老太太!”
“祖母年岁大了,若无要事我们都不去打搅的,如今沈府阖家大小事都经我的手,您别看我年纪小,有些话您同旁人说还不一定好使呢,先同我说说看,若是我真料理不来,便去求教我婶子和祖母,”容瑾不疾不徐地说着。
苏太太见容瑾是个小姑娘,也就不客气了,茶盏一顿,站起身指着门口高声道:“把你家里那杀千刀的大郎给请出来,我有话要当面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