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口头上虽应承了,心里想的却是“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宅妇人,上哪儿寻人去?”
偏生这么巧,容瑾才答应要去寻崇明,外头立即有个婆子进门,在邱姨娘耳畔悄声禀报了什么,邱姨娘会心一笑,打断老太太,“真巧了,妾那不着调的姐夫昨儿去丽春院,碰见崇明了!”
众人皆是一惊,老太太先是惊喜,接着面色变得很古怪,她看了容瑾一眼,忙描补道:“崇明定是被他那起子狐朋狗友强拉去,好孩子,你可别往心里去。”
容瑾原本还纳罕丽春院是何处,经老太太一说她当即明白了,不由低下头,尴尬得直揪帕子。
容瑾头一回做人家的妻子,遇这种事真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是该拈酸吃醋大哭一场,还是手一挥大度道:“爷们儿不都这样?我看得开。”
于是她问:“祖母,我总不能去丽春院寻他罢?”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就等着看这个京城来的大家闺秀,听闻新婚夫君去逛秦楼会作何反应,结果她竟不哭不闹轻轻揭过,只想着如何把人寻回来?
邱姨娘心道容瑾定是咬碎了银牙往肚里吞,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恨得紧呢!钟氏心道这姑娘管事上是一把好手,管丈夫上却不大行,这才几个月崇明便逛窑子去了,成亲前他可从不去那腌臜地儿。
老太太却是松了一口气,拍着容瑾的手道:“那地儿你自然不能去,罢了,只能派人去把他绑回来了,你安心,他回来了祖母定会好好说说他!”
“话还没说完呢,妾那姐夫知道咱们府上在寻人,便上前劝了崇明几句,崇明不肯回来,姐夫便跟着他,眼下人已回了长乐坊,于是他便守在赌坊外头,还特地派人来禀报咱们,”邱姨娘缓声说着。
老太太顿时拉下脸,冷冷瞥了邱姨娘一眼,“下回说话挑紧要的说,”言下之意便是人既在赌坊便说在赌坊,非得提一嘴秦楼,这是故意膈应人呢!
邱姨娘偏过头,面色极不悦。
“好孩子,丽春院不能去,赌坊你却去得,咱们扬州的妇人家没你们京城那么讲规矩,你从后门入,把崇明劝回来,可好?”老太太又转向容瑾。
“这……”容瑾面有难色。
老太太唉了声道:“不是祖母我为难你,实在是崇明油得很,祖母原先亲自领着人去赌坊堵过他三回,每回他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溜了,便是这回真把人抓住了捆回来,大街上恁多人,瞧见了要笑话崇明的,毕竟他已不是个小孩子,是成了亲的爷们儿了!”
邱姨娘又掉过头来附和:“况且即便绑回来了,腿长在他身上,他要走还是得走。”
“事不宜迟,明哥儿媳妇你快去罢,待会儿人又走了,咱们还上哪儿寻人去?”钟氏也来顺手推舟。
于是容瑾一个“恪守闺范”的大家闺秀,不得不亲自去长乐坊寻夫君。
邱姨娘身旁的苏婆子待容瑾一走,也便下去办事了,她则仍留在永宁堂,故意拨弄着鲜艳的指甲感叹:“明哥儿媳妇果然是京里来的,胸怀宽广,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就做起脸子来了,哪还有心思去寻人?”
老太太头回听邱姨娘夸容瑾,很是诧异,旋即想起什么,含笑着捧起一盏茶抿了一口道:“老身挑的人,自是不同那小家子气的女儿家,只会拈酸吃醋,霸占着丈夫。”
老太太挑的人不仅有容瑾,还有沈阔生母,自然小家子气说的便是邱姨娘了,当年沈阔生母故去后,老太太极力督促沈世坤续弦,毕竟沈家一个大家没有当家主母是万万不成的。
那时邱姨娘便气得“病了”,卧床了整整三月,把沈世坤心疼得不行,在永宁堂外长跪不起,终于逼着老太太收回成命,还将中馈托付给了邱姨娘。
不过邱姨娘虽知老太太讽刺自己,却并不恼,反倒笑着说是,“小女儿家确实没这份大度,想必往后崇明纳妾她也不会像个小女儿家一般拈酸吃醋。她嫁过来近四个月了,只顾着理家,肚子还没动静,崇明如今也晓得去丽春院寻乐子了,可见是开了窍,不如往他房里放几个知冷热的可心人,也好照料他!”
“荒唐!”老太太面色一沉,一掌拍在紫檀木几上,冷眼瞧着邱姨娘,“容瑾为沈家忙前忙后,你却要往崇明房里塞人,你这良心过得去么?你怎不想着劝世坤续弦?”
这一下恫吓,令邱姨娘眉心突突地跳,她方才便憋着一口气,又被老太太斥责,脸上再挂不住,这便起身,咬着牙行了个礼,快步告退出去了。
老太太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她的背影斥道:“不知礼数!若不是世坤宠着她,我……”说着说着一口痰卡住喉咙,一旁的秋水忙端了黑漆描金痰盂上前,钟氏也手忙脚乱地起身为她顺背,安慰着:“您缓着些,别气坏了身子!”
老太太咳出痰,又灌了几口茶漱口,这才渐渐平息了怒气。
只是平下心绪一想,老太太又觉邱姨娘的话有几分道理。沈家人丁单薄,还个个都是情种,老太爷只娶了她一个,儿子沈世坤和沈世阎也都只有一妻一妾,儿孙辈也不过沈度沈阔两个孙儿,二房的两个都是孙女。
为了人丁兴旺,妾是一定得纳的,老太太想着,待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