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说傻话了,你哥子娶妻,你忧心个甚么劲儿?况且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做小辈的,置喙你哥子娶媳妇儿,有这个道理?”老太太声音低沉,实则正似笑非笑地打量他的背影。
沈阔这个万事不管的,忽而操心起自己哥哥娶媳妇,这令沈老太太嗅出一丝不对劲儿。
“祖母,”沈阔转过身,极郑重地看向沈老太太,“我随您回去向老爹告罪,往后也不再瞎折腾,只求您别把林四小姐娶进家门。”
“不成,”沈老太太想也不想便打断他,一手重重捏着拐杖的虎头,“这是在为沈家娶孙媳妇,千挑万选的,你当是过家家,说不娶便不娶?”
沈老太太可不是个糊涂的,沈阔眼下不过同家里闹脾气,他到底是姓沈的,今儿不回,往后不还得回家认错?以此交换不把林四小姐娶进家门,太不划算了。
“您的意思便是无论如何也得娶她做您孙媳妇?”
沈老太太颔首,指了指身边的座儿,“坐下说罢,你究竟为何不肯你哥子娶她?”
沈阔深吸一口气,撩开锦袍悠悠坐下了,道:“既如此,便让她做您的嫡孙媳妇儿,如何?”
沈老太太一愣,连带正为她捏肩的婢子秋纹也愣住了。
“崇明哟,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她较你年长了整整三岁啊!”老太太极严肃地看着他。
“那又如何,我做的荒……荒唐事还少么?”沈阔一颗心也扑通乱跳,舌头打起了结,可他还得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把玩着几上的青花瓷茶盏,“今年议亲,明年昏礼,那时我满了十四,便算十五了,十五娶妻也不算晚了罢。”
“说的甚么浑话!”沈老太太朝他肩头重重一拍,“平日里与你哥子吵几句嘴便罢了,婚姻大事上,你还故意恶心他……”
沈老太太想不到自己这桀骜不驯,总也长不大的小孙儿竟心里有人了,还只当他是与沈度斗气,于是还用拐杖轻敲了他几下,斥他没分寸,不尊兄长。
可沈阔却不像先前挨打,拐杖还没碰着他便一溜烟跑了。这回他竟生生受着,倔劲儿也上来了,“祖母只是想娶她做孙媳妇,嫁哪一个不是嫁?况且我是沈家嫡子,让她嫁了我岂不更好?”
接着,沈阔便开始细数自己娶容瑾的种种好处,甚至许诺只要把容瑾给他,他便愿乖乖回去向他爹认错,且往后都服从容瑾的管教,也省得爹爹和祖母劳动了。
老太太一听更惊诧了,这孙儿何时服过管?竟甘愿娶个官家小姐回去管教他,这……这还是她那混世魔王般的孙儿么?
“前儿听闻你还去了千红窟,果然开窍了?罢了罢了,回头祖母把秋纹秋水给你。”
身后两个奴婢羞涩又欢喜,沈阔却忽的打断她的话,“不要,都不要,我就要娶林四小姐!”
一场欢喜落了空,秋纹揪着帕子,细声细气地道:“二爷,您可想清楚了,这是娶正妻,可不是闹着玩儿呢!以往您说开赌坊,府里有银子,给您开着玩儿,一个不成还能再开一个,娶正妻可是一辈子就一个的呀!”
“我不闹着玩儿,”沈阔目光坚定,看向秋纹,“以往我说开赌坊,可不就把赌坊开起来了,银子也赚回来了么?眼下我说要娶妻,那便是真娶!”
一句话把秋纹和老太太都噎得死死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看着沈阔,这才发觉自己这孙儿长高不少,她琢磨了一琢磨,便摆手挥退几个婢子,而后压着声儿问他:“你是喜欢上那姑娘了?”
沈阔目光一颤,顿时熄了嚣张气焰,他垂眸忖了忖道:“算是罢,有时孙儿会想她,甚至会梦见她,旁人管我我不高兴,可她管着我却高兴得很,听闻有人对她行不轨之事,孙儿便想一刀戳了那人,听闻她要嫁给旁人,便总忧心那人对她不好,如此算是喜欢么?”沈阔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额上的皱纹舒展开,伸出手,轻抚他的发顶,“我的好孙儿长大了。”
当年,老太太与沈老太爷便是元宵夜赏灯时一眼定情。
那时沈老太爷才从战场上下来,跛了一条腿,家里贩盐的生意也没做到今日这排场。
而沈老太太却是当时县令之女,貌美无双,媒婆几乎把门槛踏破,可沈老太太却铁了心要嫁沈老太爷,于是成就一段佳话,是而沈老太太又怎舍得拆了孙儿的姻缘?
况且沈老太太虽领着沈度见过容瑾,然而明面上尚未说定,把庶子换成嫡子,林家该更乐意才是,沈老太太又看了眼沈阔,一咬牙,便决意豁出脸面再同朱氏说一回。
随后,沈度被沈老太太传去说话,大约半个时辰后,沈度失魂落魄地从里走出来。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他眉眼间的戾气如一团黑雾,浓得化不开,一抬眼,便看见斜倚在朱红廊柱旁的沈阔。
两双同样锐利的眼对视,便如两片尖刀交锋,几乎迸出火星子。
……
却说林府,自陈姨娘被送去老宅颐养后,府里安宁顺遂,紧接着又迎来两件喜事儿,一则容辞得宠,晋了嫔位,二则正则殿试虽未进入三甲,但好歹去岁秋闱中了进士,不日便要授职。
因着两个案子而门庭冷落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