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这事儿才算商讨完,容瑾又再三多谢沈阔,沈阔手一挥道:“这算甚么,小事一桩,你忘了,你可是救过我命的人!”
容瑾一口茶险些吐出来,“我何时救过你的命?”
“就是第一回见,我在水里,你拿竹竿子把我拉上来。”
“你记岔了,那时你并未溺水,后头是自个儿走上来的。”
沈阔有点急了,“分得那么清楚做甚么,横竖就是你救的我!”
容瑾简直傻眼了,还有上赶着欠人情的?罢了,沈阔这小子脾气拧,理论也理论不清楚。
其实沈阔只是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与容瑾只是见过几面的点头之交。他希望在容瑾心里,他是不同的,因为在他心里,她就跟旁的漂亮姐姐不一样。所以他要像一支狼毫,在她心里滴下一滴墨点,或写上几个字,总之要留下点儿痕迹才好。
然而容瑾不懂他的心思,只觉着这“弟弟”脾性好生古怪,不过也是,一个小小年纪便与家里闹翻,跑到京城来开赌坊的哥儿,与常人能一样么?
“那此事便拜托你了,千万要小心行事,”容瑾郑重叮嘱道。
这时沈阔才想起来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他一敲几角,恍然道:“我险些忘了大事,四小姐,你千万记得,沈度是个道貌岸然的,你万万不能答应与他成婚!”
沈度?
容瑾秀眉一攒,思忖片刻后便隐约明白了,听名字此人应是沈阔的庶兄,也即邹氏为她说的媒。
容瑾心道正月里那邹氏对祖母说过一回,那以后祖母也没提这茬儿,想必是回了邹氏,又怎会有她与沈度成婚一说?容瑾只道沈阔多虑,也没细想便同意了。
而沈阔做事一向讲究效率,答应完容瑾后他立即便着手安排此事。
千金坊中往来多富贵,那些个高管巨贾的家务事不免传扬出来,加上沈阔有意刺探,这便从一胡姓公子口中得知,明日秦汾将上千红窟给新来的花魁捧场。
恰好,沈阔安排那江湖散人明日去教训沈度,抵那人欠赌坊的债。
事有轻重缓急,沈阔立即改了主意让那人去截秦汾。
那江湖散人名唤姜澄,是个练家子,次日,他神不知鬼不觉把秦汾引至一纵横交错的小巷,而后将人捆了,蒙住眼,扔进事先为沈度预备的屋子,而后便用剑抵着脖子恐吓了一番。
那秦汾真真是个没胆的,先是自报家门说自己乃户部尚书之子,若敢对他不敬,回头便诛九族。
然而姜澄哈哈大笑,用破抹布塞住秦汾的口,横在他肩头的剑又近一分。
秦汾又惊又恐,裆下一热,竟尿了出来。
姜澄混迹江湖,从未见过这般胆小的,便嗤之以鼻地往他身上唾一口,“老子把布扯出来,你他娘的要敢喊救命,老子剁了你的头喂狗,听明白了么?”
秦汾小鸡啄米般颔首。
姜澄于是把抹布抽出来,冷声问他:“三月二十七那一夜,你在何处?”
“林……林府。”
“为何在林府?要做什么?”
“只……只是做客。”
抵在秦汾脖颈上剑挨近了一分,直挨着他细嫩的肉皮儿。
“我我我……我说,是林家二夫人请我去做客,我原不想去的,是她逼着我,她问我想不想要林家四小姐,还说今夜四小姐定会对我投怀送抱……”
那人一手拿剑抵着秦汾的脖颈,另一手将方桌上早已备好的纸笔扯过来,将秦汾的话一一记下,写到后头他心头火起,大骂道:“下流胚子,连这腌臜事都干得出来,真给咱们爷们儿丢人,我呸!”说罢便抓了写好的纸张和狼毫递过去,“签字画押。”
“签字画押?”
“特娘的磨蹭什么!”
“签……我签我签!”
那人愈看秦汾愈不顺眼,想着这般胆小又下流的男人真该一刀结果了。不过因着他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他到底不敢下手,便将秦汾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搜了个遍,最后将那书写秦汾恶行并签字画押的纸交给了沈阔,又从沈阔手中拿了另外的酬金,立即离开京城逍遥自在去了。
至于秦汾,容瑾拜托沈阔此事时便已算准了,若此龌龊事真是秦汾与陈姨娘和李氏串通好的,秦汾定然不敢张扬出去。
毕竟京城的公子哥儿们极要面子,他们以谁纳的妾室貌美,谁输的银子多为荣,若叫人晓得堂堂秦家大郎连个女人都拿不下,还得用媚药这样的下流招数,那真真要一人一句把他笑话死。
却说沈阔拿到秦汾的口供,看到后头脸色发青,怒得一拳头砸在红木几上,砸得震天响。
若早知秦汾于三月二十七那夜想对容瑾做那下流事,他便该命姜澄把他大卸八块。
而此时的林家已乱成一团,容瑾被容筝扇耳光一事陈姨娘和老太太假作不知,朱氏晓得了,正要告诉林潜,忽而那审问落梅的婆子来禀报,说落梅招了。
既然如此,那便新账旧帐一起算!而且还得当着老太太的面,让她瞧瞧自己这些年护着的是什么样的人!
于是,朱氏一面派人知会老太太,一面遣人通知二房和姨娘们去万寿堂。
而她自己,则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