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瘦小,又因多日未进食,身子软趴趴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便能把她吹走。
红袖侧坐在床沿边喂她喝粥,时不时用帕子擦擦她的唇角。
容瑾不知该如何,是进去将那粥碗摔了,把她拎起来问:“你吃什么?你配吃我林容瑾的东西么?”然后把她的衣裳剥了,首饰也都扒拉下来,把她扔出府门?
容瑾并不这么做,她反倒是冷静了,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于是她煎熬着,煎熬着,直到次日辰时,朱氏的庶弟,曾经的太医院副院判以探望朱氏为由上林府来了。
此人名唤朱崇,同林潜一般是个络腮胡子,不同的是十分清瘦,一身鸦青色锦袍穿在身上像套了个麻袋,空空荡荡,想来这是他先前的衣裳。
容瑾这些日子装着病,此人便进她屋里为她“把脉”。
而后,容瑾命雀儿将那放在冰窖里冻着的鸡丝粥端上来,道:“二舅舅,有劳您跑这一趟了,实因此毒太不寻常,我原请了几位大夫来瞧过,都说这粥里无毒,不过是加了些肉苁蓉和羊藿,吃下去也无碍。”
朱崇捋着他的络腮胡子静听着,连医箱也未打开,只问:“你通常用甚么熏香?”
容瑾望了望雀儿,雀儿立即去把贮在螺钿柜里的香料端过来。
朱崇只闻了个味儿便摆手,说不是这个,“有一个秘方,用当归种子、干薰衣草叶、百里香叶、樱粟花,墨角兰叶以及薄荷等捣碎了放在酒中,有奇香,再配以口服肉苁蓉,羊藿,”朱崇清了清嗓子,“可致女子发情。”
容瑾顿觉浑身血气上涌,致女子发情?那不就是媚药?好个落梅,竟对她用如此邪毒的药!
她恨得咬牙切齿,透过南窗望着那厢房,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郑重道:“还请舅舅移步厢房。”
……
当日,落梅在左手袖管和指甲盖中都藏了香粉,虽七八日过去了,那香味已极淡极淡,可朱崇仍是一靠近落梅便问得此味,并命红袖将她的外裳脱下来,他嗅了一阵,发觉右袖的香味极浓。
容瑾便一直坐在湘妃榻上,冷冷瞧着这个娇小瘦弱的妹妹,实在想不出这个目光怯怯的小姑娘,如何能行这般恶毒之事。
那头红袖送朱崇出门,把厢房门带上,于是唯一透过门口射进来的一方光亮,也被挡在门外,屋里阴沉,容瑾和雀儿的脸也阴沉。
靠坐在床头,仍然孱弱的落梅盯着容瑾,眼中的怨怒终于毫不遮掩了。
从方才脱下外裳,她便晓得自己完了。
容瑾从发间拔下那支碧玉簪,朝紫檀木银钩架子床走过去,把那簪子送到她面前,沉声问:“这簪子是谁的,你晓得么?”
落梅微垂眼睑,瞥一眼碧玉簪,并不言语。
“你在我面前,戴着我娘的遗物,倒是心安理得呵!”容瑾切齿道。
而落梅仍半垂着眼睑,不发一言。
“还有,媚药……我还当你要毒死我,不成想你对我下的是那淫恶的媚药,就……就为了一包首饰!”容瑾眼中隐有泪光闪动,“那首饰和药是谁给你的?”
落梅仍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当夜你把那粥端给我时,不是一声声姐姐叫得亲热么?怎的如今一句话也不说了?”
“小姐,您别同她废话了,打几板子下去,她甚么都招了!”雀儿在一旁看得着急。
落梅纤长的眼睫轻颤了颤,抬眼冷冷瞪着雀儿。
落梅是个孤僻倔强的性子,她若真不想说,几板子还真不一定能撬开她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