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朱氏又说了些旁的俭省法子,不能说苛刻,但较原先相比待遇确实差了一大截。
这时容瑾更怀疑了,原先父亲在扬州需银子救急时,朱氏也不过召集众人捐银子,且淡定自若,那时都没想着要俭省,这回无缘无故的怎就要大动作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不好问。
但容清即将出嫁,又是朱氏亲女儿,她更好开口,于是她问出来:“可是家里缺银子了,为何突然大刀阔斧地改规矩?我是要嫁出去了,可嫂嫂和妹妹们仍在府里,用多少丫鬟都习惯了,突然要抽去一半,恐怕许多事都顾及不到,不如慢慢来?若真是缺银子,我的嫁妆回一半贴补便是了。”
“胡说!哪有用你的嫁妆贴补的道理!”朱氏神色一冷,呵斥道。
容清面色一滞,尴尬地错开眼。
孙知微忙笑着打圆场,“清儿一心想着府里,有这份心便足够了,家里铺面庄子都在,哪儿就能用得着你的嫁妆?况且这嫁妆都是母亲留给你的,是母亲对你的一片心啊!”
容瑾也轻扯了扯容清的袖子,容清这才硬着声气儿道:“是我思虑不周了。”
朱氏那薄如一线的唇噙动着,终究什么也没说。
而两个立在一旁的妹妹实在无聊,嘟囔着,不住拉着梅姨娘的袖子,朱氏只得让她们母女先退下了。
屋里瞬间清静不少,此时,容瑾脑中灵光一闪,道:“太太,节流之外,还得开源才是。就去岁末您便说几个布行一年的利润加起来还不及一个酒楼,要不您索性改了开个蔬果铺子?譬如附近的箩筐庄和簸箕庄,我听每日送鲜羊奶来府的小李子说,那庄子上有许多果树,长势极好,供给府上绰绰有余,还有好些每年烂在地里呢!”
朱氏淡淡瞧着容瑾,不置可否。
孙知微却是连连颔首道:“四妹妹说得不错。”
得了嫂嫂的鼓励,容瑾心里一甜,于是继续道:“前些日子听爹爹说东南边境的仗还有的日子打呢!每回一打仗粮价便跟着涨,有时仗打完了,粮价还能再涨两三年,要不多开个粮铺也成,大姐夫府上不是做粮食生意的么?咱们从大姐夫那儿买粮,先屯上些,横竖府里不是有许多仓库么?”
张家是大粮商,他们也开粮铺,但极少,主要四处筹粮,再提高两成的价格卖给各个商家,成批成批的卖粮,林家从女婿手上拿粮,是极稳妥的。
这回不仅孙知微,连朱氏和容清也颔首说这主意好。
接着,几人就此事又商议了一阵才散,唯余朱氏留在饭堂,老神在在地坐在八仙桌旁,似在等待什么。
容瑾原已迈出门槛,忽见面李氏身边的常嬷嬷急急走来,进屋禀朱氏道:“我家夫人说一切全凭太太您做主!”
容瑾大为惊叹,待人一退下,她终于忍不住又返回去,问朱氏道:“太太,府里可是出了甚么大事儿?”
若没出事儿,锁春居和听风院能乖乖同意了裁减婢子一事?
“没甚么大事,不必弄得府里人心惶惶,”朱氏淡声敷衍道。
她也是吃了上回的教训,那时林潜在扬州有难,一传回府老太太便病倒了,阖府人心浮动,这回事儿更大,可得稳住了。
“四丫头,”朱氏忽而岔开话,清冷的目光直射向容瑾,“原先你在徐家时可收到过府里送的钗环首饰等物?”
“钗环?”容瑾垂眸忖了忖,摇头道:“并无,我……我那时连银簪子都不曾戴过,”她有些难为情,捏了捏耳畔的墨玉耳坠子。
朱氏见容瑾如此神色,心里已透亮,怪道当初周姨娘死后房里连根钗子都寻不见呢!原来是给了徐家,可笑的是这簪子不是戴在她亲生女儿头上,而是簪在徐家姑娘头上,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啊!
然而朱氏也不能确定那碧玉簪就是周姨娘的,是而她并未对容瑾把话说透。
那边厢,落梅挑罢头面后便往倚梅院里走。
她瞥了眼身后两个婢子,红袖是个严肃的,立起一双三角眼看人时能把人吓死,而另一个翠儿是朱氏分派过来的,老实本分,极怕红袖。
落梅这几日常去院子里逛,这两个总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她厌烦得很,当下她便吩咐道:“我想四处走走,红袖,你将这些首饰端回去,翠儿,你领我逛逛院子可好?”
“不如让翠儿送东西回去,奴婢领着您四处逛逛罢?”红袖看向落梅。
落梅忽的顿住步子,靠着红漆雕栏,望向院里那花包繁密的桃树,不言声儿。
良久,红袖终于自觉地捧着红漆描金海棠托盘退下了。
落梅瞥了眼红袖远去的背影,这便领翠儿往游廊尽头去,一道走一道同翠儿谈闲天,“据说有位沈姓公子在府里做客,不知他住在何处?”
翠儿挠挠后脑勺,她向来不像旁的姐妹那般好打听,也从不去主子跟前献媚,哪里晓得这个,便只能嗫嚅着回:“奴婢……奴婢不知,只听闻他是二爷带回来的。”
二公子?
落梅立即想起来方才去饭厅途中,容瑾指了白苏斋和绛云斋给她认,似乎那位二爷便是绛云斋的主子。
“啊呀!”落梅忽的抓住右手腕子,故作慌乱地左看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