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再回花厅时,领来了一早安排好的刘婆子,刘婆子背着背篓,背篓里放了一个竹笼,里头缠绕着一条无毒的小蛇。
见着人去楼空的花厅,容瑾轻笑了声,便吩咐刘婆子退下了。
而后她回到小方桌旁落了座,自斟一杯清茶,热气氤氲,她轻吹了吹,而后慢悠悠地品啜起来。
自从与程宗纶退婚以来,她似乎便将自己的心门关上了,哪个男子来叩门她都没法儿打开。
且不说方才那位,还有筵席上所见的更多家世人品俱佳的哥儿,她也都再无当初对程宗纶的悸动,于是屡屡拒人于千里之外。
容瑾甚至开始害怕了,如今这模样,还怎么嫁人,随意找一个凑合过日子?她不甘心,又或者等待下一个悸动,那得等多久呢?若一辈子也没有下一个呢?
如此待了近半个时辰,厅外忽而响起一阵脚步声,容瑾回头,便见一脸怒容的李氏甩着帕子走了进来。
她也不坐,立在门口便高声道:“四丫头好大的面子,竟连秦家大郎也不放在眼里,这般将人气走了,你可别仗着自个儿有几分颜色便看不起人,瞧着罢,往后你再寻不着这么好的郎君了!”
李氏说得气喘吁吁。
容瑾故作懵懂,望着李氏道:“我也不知哪儿得罪这位秦公子了,不过出去了一会儿回头便不见了人,我还奇怪呢,这人哪儿去了。”
李氏目光渐渐犹疑,说话也底气不足,“我哪儿晓得你怎得罪他了,可……可你定是得罪他了,不然他怎会跑得那么快,我一说起你,他吓得什么似的,转头便出了门,拦都拦不住,瑾丫头,婶婶劝你,别再想着那程家哥儿了,更别仗着自己年轻有几分姿色便不把人家哥儿当回事,待过几年,哼,”李氏把头一昂,帕子一甩道:“再想要这样的可没有了!”
“婶婶放心罢,无论再过几年,便是嫁给庄稼汉,我也绝不会与人为妾的,”容瑾目不错珠盯着李氏,一字一句道。
李氏面上一惊,定定望着容瑾,似乎在问为何她会知道。
容瑾一见她这神情便明白了,李氏知道秦汾只想纳她为妾,如此还领人过来与她相见,这是什么,是觉着她只配为人妾室?
对方若是个王爷郡王之类的,容瑾还能谅解,毕竟按寻常人的眼光,一个四品官家的庶女给王爷做妾也不算太辱没了,可一个未有功名,游戏花丛出了名的纨绔,婶婶寻来做什么?这不是要害了她么?
“瑾丫头,今儿就当你婶婶我多管闲事了!我挑的人配不上你,你就自个儿慢慢挑罢,只是有一样,你这样硬的八字,可别再在府上霍霍人了,早早嫁出去,咱们府里也清静,你父亲和二叔官场上才不会有那些个糟心事儿!”李氏说罢故意双手合十拜她两下。
容瑾面色也渐渐发冷,手中茶盏一顿。
李氏帕子往袖间一塞,拨开珍珠帘子便大步走了出去,只余下珍珠碰撞的嗒嗒声。
容瑾恨恨低咒一声,她八字硬关她甚么事儿,给她添堵了么?祖母和爹爹尚未发话呢!她倒来赶人了,她当自己是谁呢!
容瑾忽的抓起紫砂壶,一杯一杯地斟茶,而后仰头一口灌下。
可再多的茶也难消胸中怒火,最后半壶茶下肚,她满肚子水,再喝不下,这才罢了。
随即她便起身走出去,领着婢子们回倚梅院。
红袖和雀儿方才在外伺候,李氏那大嗓门她们自然都听见了。
于雀儿而言,斥责小姐便是斥责她,赶小姐走便是赶她走,一路上她都低着头,在心里咒骂李氏,最后忍不住骂出了口,“听风院真有脸来,小姐又不吃她的穿她的,她当她是天王老子呀?随意赶人!”
红袖立即横了她一眼道:“雀儿,这话若教人听见了,人家又得编排小姐。”
容瑾却混不在意,她并不知李氏极力撮合她与秦汾是另有图谋,于是一路上都思忖着她方才的话。
她微微侧头,“你们觉着婶婶说得可有道理。”
“小姐,您可千万别自个儿埋汰自个儿,她说得都是歪理!”雀儿忙争辩。
红袖则望了眼容瑾,又看了眼雀儿,道:“奴婢倒觉着,二夫人这话,占了五分道理,还有五分,虽不是道理,可恐怕好些人心里头也是这般想的。”
容瑾自明白红袖的言下之意,她所谓的五分道理便是自己太挑拣了,如此拖下去,年纪大了便寻不着什么好夫婿了。
另外五分不是道理的道理,便是府里众人其实都如婶婶这般想头,希望她早早儿嫁出去。他们虽说不是因着怕她八字硬,带累本府,可总盼着孙女儿女儿早有归宿,如此也不会给府里惹来闲话。
唉!可叹,至多再过两年,只怕爹爹太太都嫌她要赶她走了。
容瑾望了望天,今儿的天阴沉沉的,几片乌云飘来荡去,似乎要落雨。
容瑾没空自怨自艾,她回到鸿雁斋,一人坐在南窗下静思,想着自己这些日子确实荒唐,虽嘴上说着放下程宗纶,要找个寻常人家嫁了,能当家作主即可,可心里总还有些舍不下。
不过,今日甭管舍不舍得下都得舍下,她立即寻来纸笔,写下自己的择婿要求,往后一旦有符合的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