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会同意么?
容瑾想借此契机让容清主动同朱氏往来,如此既给了这对母女一个重归于好的机会,又帮了自己,何乐而不为?
至于容清乐不乐意,全看她自己了。
容瑾被钱妈妈引入春晖堂,因着过年,老太太屋里整饬了一番,亮眼了许多。
两旁花几上各一束今晨新折的红梅,花几由阴沉的紫檀木换成了红木,塌上的绒垫和脚下踩的栽绒毯也换了成喜庆的铁锈红。
容瑾一进屋,屋里的说笑声便戛然而止,邹氏和陈姨娘同是冷眼瞧着容瑾,一个端起茶盏来喝,一个便拨弄着腕子上的金镶玉镯。
唯有上首的老太太面色好些,请容瑾入座,介绍道:“这是你婶婶,上回去吃喜宴应当见过罢。”
容瑾这便含笑着上前,向邹氏蹲礼,“婶婶新年好,祝婶婶福运绵绵,儿孙满堂。”
“哟,瑾丫头这一礼我可受不起,”邹氏用帕子摁摁嘴角,错开眼去。
这声口听着不像客气,倒像受了气,可礼节还是不能少的,邹氏身边的祁妈妈将一粉色小荷包递给容瑾,里头装着一对儿小金猪。
谁知容瑾却立即起身,往后却步坐在玫瑰椅上,祁妈妈递出荷包的手悬在空中,尴尬极了。
容瑾从不在众人面前下人家的面子,只有这一位亲戚,她实在厌烦得很。
一时间,万寿堂中如刮过一阵冷风,烧着地龙也冻得人瑟瑟发抖。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朝容瑾看过去,容瑾假作不见,若无其事地天青色冰裂纹高足盘中捻了一块梅干来吃。
老太太于是忙岔开话,问起来邹氏那新儿媳,如此说了几句,容瑾觉着坐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老太太却抬手示意她坐,道:“四丫头别急着走,还有话要同你说。”
容瑾登时心跳加快,抬眼觑了觑满面笑意的陈姨娘和一脸慈祥的老太太,不得不重新坐回去。
“眼下府里呀,大的要么嫁出去要么便在议亲了,只剩下四丫头一个,眼看着也满十六了,原先那门亲事,哼,不提也罢,”老太太想起程夫人,脸色一阴,将迦南珠手串攥得极紧,道:“鸣缨,听闻卢家二姑娘的媒便是你做的?你看看身边可有甚么好人家的公子,也给我四丫头留意着。”
“说起卢家二姑娘,那是个谦逊有礼,对长辈恭敬有加的,这样的姑娘何愁寻不着好人家,可瑾丫头不一样,瑾丫头生得好,寻常人家的公子想必入不得她的眼,譬如上回我说的扬州一沈姓人家的儿子,她可瞧不上得很呢!”邹氏盯着对面的容瑾。
容瑾垂下眼睑,暗咬后牙槽。
卢家二小姐与丁家公子的确是这位邹氏撮合的,可容瑾听容清说过,当时这位丁公子不过步军营一小小稽查,是某位夫人为邹氏的女儿眉姐儿说和的,邹氏死活看不上,便丢给了卢家姑娘。
偏那一对王八看绿豆对上眼,成了一段好姻缘,而丁家那公子成婚后不知是太旺了还是怎的,竟一路青云直上,两年便成了步军营副统领,于是邹氏便将此事归功于自己慧眼识珠。
那头老太太不知其中缘故,一听有位沈姓公子,身子微微前倾,问道:“沈家?便是贩盐的大户沈家?”
“正是呢!”邹氏双手一拍,“您也晓得?”
而后,邹氏便向老太太说起沈家的泼天富贵,恨不能把人沈家公子说成是吃金豆子长大的。
总之便是容瑾嫁得此人,林家便从此多了个金库,旁的好处更多得是,却绝口不提她为容瑾说的是个庶子,那庶子的人品脾性也闭口不言,一张都是银子,仿佛上辈子没见过银子。
老太太到底是人精,便问起来:“好是好,可那公子的脾气秉性如何?”
她已默认邹氏说的是嫡子,毕竟容瑾虽是庶女,可是四品官的庶女嫁过去,也是下嫁,若嫁个庶子,岂不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