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正铎把一三等丫鬟搞大肚子的事儿众人还历历在目!那也是他头一回被自己老爹用家法,在府里连头也抬不起,他真是恨啊,眼下容瑾还故意在他面前提这茬儿,他如何能忍?
“四妹妹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怎么的,今日要为个奴婢出头?”正铎驻足,将帕子叠了一叠,慢悠悠地擦拭着鼻尖的血迹,眼中厉色较那血色更可怖。
容瑾恍然意识到自个儿说话太急,惹恼了他,忙噤声不言语了。
正铎冷哼一声,将沾满血污的帕子一攥,往地上一甩,大步朝前走去。
唯留下容瑾在原地,心口砰砰急跳。
她这些日子同姐妹们相处得不错,险些便忘了自己的处境,一个没有姨娘撑腰,在府里也不大受待见的庶女,竟敢同哥哥顶嘴,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了!
雀儿在她心里再要紧,于林家而言,也是个奴婢,若正铎真想要,她们还不就从她这儿讨过去给他了?
一阵寒风吹来,容瑾背后冷汗涔涔。
……
回到倚梅院时,院中所有婢子都立在耳房门前,讪讪望着容瑾。
容瑾扫了一眼众人,一语不发,推门入了鸿雁斋。
屋内,雀儿跪在罗汉塌前,弓着腰,脑袋深深埋下去。以往她犯了错,便是这般跪在她面前求宽谅的。
“你跪着做什么,站起来,”容瑾快步走过去,上下细细打量着她,见衣裳齐整,脸上也无痕迹,想来没出大事,她这才松了口气,解下披风在罗汉榻上坐了。
“奴婢不敢起,奴婢……奴婢一时激愤,打伤了二爷,奴婢给小姐惹麻烦了!”雀儿嗫嚅着,不敢抬眼看容瑾。
来府上近两年了,雀儿再迟钝也看明白了,林家长幼尊卑有序,一奴婢打了主子一拳,只怕明日便要打板子,再捆了发卖出去,这府里可不是人人都如小姐那般好说话。
“你倒还晓自己惹麻烦了?不过你不是给我惹麻烦,是为你自个儿惹麻烦,”容瑾故意板起一张脸,说着狠话,双手却不由自主伸过去把人搀起来,拉着她在杌子上坐。
“你上回踩了他一脚他没计较,平日里他又油腔滑调笑嘻嘻的,你便当他是个好说话的?这回还把拳头往他脸上招呼,你胆儿也忒肥了,你跑得快,力气又大,往后再遇这样的事儿,便喊我,便大叫,他也要脸面的,不敢当众把你怎么着,你来硬的,又硬不过他,爷们儿在你面前丢了面子,回头有的是法子整治你,万一我也护你不住呢!”
容瑾说到后头,声音渐渐低下去:“其实说到底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不好,不该领你过去绛云斋,也是我在这个家没分量,否则我怎会护不住你……”容瑾心中愧疚,可雀儿是她的婢子,护不住也得护。
“小……小姐,您别这么说……”
眼看着要矫情了,容瑾忙让她打住,赶紧问起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而,雀儿的话出乎容瑾的预料,她方才之所以训斥雀儿不能硬来,是见她衣衫齐整,料想她没受太大的欺负,是一时激愤才朝正铎挥了拳头。
不曾想竟是正铎想对她用强,召了三四个小厮围着她,幸而雀儿力气大,这才没被他得逞。
而雀儿之所以衣衫齐整,是回来后自己料理了一番,眼下她抬起头来时,下颌和细颈上还散布着三三两两的红痕。
容瑾见了,一掌重重拍在狮子纹翘头上,五官都变了形,怒斥:“不做人的东西!”
雀儿身子一颤,呆呆望着容瑾,这还是回府以来她头回见容瑾发怒。
容瑾将她拉起来在身旁坐了,拥着她轻拍她的背,目光却如刀锋般横扫过屋子里的一切,“没事儿,都过去了,你先去沐浴,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可小姐,奴婢……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雀儿倒是不怕,只是心虚。
容瑾挨着她肩头的脑袋轻摇了摇,拍着她的背,温声道:“没惹麻烦,只是往后再有什么事,你别冲动,告诉我,由我来料理。”
可其实,麻烦惹大发了,瞧方才正铎的模样,就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而容瑾并不多了解这位二哥哥,不知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万一他向陈姨娘向祖母要人,她们定会逼着她把人交出去。
容瑾思绪纷乱,待把雀儿安抚好,她才身子一软,歪靠在罗汉榻上,目光一转,这才留意到手里捏着的田黄玉镯子。
她猛然想起另一宗事儿,银票还没给沈阔送过去呢!
于是,容瑾遣红袖去绛云斋一趟,送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外加一锭银子算作利息,她可不想与那沈阔有任何瓜葛。
其实方才容瑾与他说话时,闻得他身上一股子与龙脑香混杂的脂粉味儿。
想想一个才满十三的哥儿,又开赌坊,又与正铎走得近,只怕风月场也去过不少回了,这样的人,她感激他当年为她解围,可往后却是不敢接近了。
在惴惴不安中过了两日,容瑾无论如何想不到,第三日一早,正铎竟然戴着一张笑脸子来了倚梅院。
雀儿早远远地躲开去了,而正铎一来便直入鸿雁斋,也没寻雀儿。
容瑾那时正坐在书案后看账本,听见帘子响动,抬起眼,只见正铎一身绛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