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这……这不是那白公子么?”容瑾惊讶万分,回身望着容清。
容清面色微微一红,立即上前将这幅画卷起来,压声道:“是他。”说罢小脸一红,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这个一向严正端方的姐姐在妹妹面前失态,窘迫不已。
“二姐,我……我只是想同你玩笑,并不知你是在画他,”容瑾忙竖起三根指头发誓:“若我知道,绝不会偷看的!”
“罢了,”容清将卷好的画小心翼翼插入画缸,再回头时面色已平静如常。
随后她便请容瑾坐,将前因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原来当日喜宴时与白柳吵嘴一番,二人竟吵出了感情。
容清这人在诗书才艺上一向要强,可当日看了白柳的画后竟真心拜服。
而白柳也看了她的画,却只道技法娴熟,颇有韵味,只是画什么都一个样儿,都是仙气袅袅,一幅两幅还罢了,看多了疲累。
这白柳也是个不客气的,直说这是因着容清心中无实物,只有自己,偏她又是个单调乏味的人儿,只能画出单调乏味的画儿,还说她这人不仅无趣,还傲气,远及不上他在千红窟见过的流云姑娘画得好。
听到这儿,容瑾不由感慨:这位白公子嘴可真毒啊!一点儿不顾忌着姑娘家的面子。
而容清自是不服,说她不如一个妓女,她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这些日子,容清得闲了便作画,且遣人打听白柳常去何处,而后借故出门与他“偶遇”,并在各色酒宴上寻他,只为着能用自己新作的画“惊艳”他。
结果自然是——白柳不屑一顾,一番批判,偏偏都能说到点子上,容清也无法反驳。
然而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容清竟然看上了他。
容瑾听得是一愣一愣,怎么的,因着人家画画比她好,她就看上人家了,那来个宫廷画师,她难道也……
“二姐姐,你看上的究竟是这个人,还是……他的画啊?”容瑾不禁发问。
“自然是这个人!”容清一本正经,她并不像容筝一般,一说起心仪的人便满面绯红,而是痴痴的,近乎崇拜的,“他并非世人眼中烂淫之人,他与那些女子交好,不归家,不娶妻,只是不想受世俗的束缚罢了,四妹妹,”容清眼中忽而有了光,“一遇见他,我便觉这些年我活得没意思,真没意思!”
容瑾惊呆了,她还是头一回见容清这个样,可是她作为旁观者,理智尚在,于是尴尬地问了一句:“那他对你又是怎么个意思呢?”
“他说要娶我!”容清两颊上终于染上了微微的粉。
容瑾身子往后一仰,险些没跌下去,“那你就信了?”
“我信!他从不轻易许诺的,可是这一句他说得十分郑重!”
一个四处留情不着家,也不愿娶妻不愿受世俗束缚的男子,突然要娶妻,这容瑾是不大信的,尤其是才经历过一个程宗纶,她眼下看爷们儿总带着几分怀疑。
“二姐,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告诉了太太?”容瑾问。
容清轻轻颔首,渐渐面带忧色,低头捋着那绣蚂蚱的绢帕,“正是告诉了她,她才将我禁足的。”
容清向来恪守规矩,即便心里喜欢白柳,也绝不可能自己告诉太太,更不会行逾矩之事,她只等着白家来提亲。
可是偏有好事之人,见着诗会上二人相谈甚欢,便将此事告知了朱氏。
朱氏十分气愤,回府后便就此事询问了容辞,容辞对朱氏是又敬又怕,且她也是养在太太名下的,竟然朱氏才问一句她便将容清和白柳之间的种种和盘托出。
“竟是三姐姐说的?这……兴许是太太逼问得紧罢,”容瑾忙岔开话:“那太太的意思呢?”
“这正是我疑惑之处了,”容清站起身,拧着秀眉缓步朝前走,在支摘窗前站住了身子,“昨日侯夫人亲来见过太太,探了口风,我听张瑞家的说太太不冷不热的,只说这是我的终身大事,须得慎重,待到父亲回来再作定夺。”
容瑾为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至少人家侯夫人是有意结亲的,白府侯爵之家,白柳又是独子,小儿女更是两情相悦,夫人暂先透个愿意结交的口风不是挺好的么?何必如此模棱两可呢?
容瑾忽而想起当初偷听到的,太太有意让容清选秀入宫,她心头一颤,望了望容清,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诉她。
风来了,檐下叮叮当当的一阵风铎响动,像一串流动的乐音,其见还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
是容辞过来了,她头梳一个半翻髻,髻上戴一簇栀黄色的小花,身上穿的是白底鹅黄渐变色纱裙,嫩得出水,抬眼时那神态尽显楚楚可怜。
容辞脚步渐缓,半低着脑袋踱到门口,不敢进来似的。
“三妹妹过来做什么?”容清在窗前望见容辞,立即掉头往里走,浑身都透着冷意。
“对不住,二姐姐,”容辞倚着门扉,垂肩低头,抠着手指头。
容清则背对着门口,不言声儿。
一时屋里静得出奇,只有风翻书页的哗哗声。
容瑾觉着自己站在此处很多余,可眼下两边僵持她也不好一走了之。
她虽不喜欢容辞,可容辞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