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鱼面色愈发涨红了,跟个桃子似的,她缓缓走近容瑾,咬牙切齿道:“本以为你们林家姑娘都懂规矩的,不想竟同那小门小户里出来的没两样,非礼勿听的道理林小姐你也不懂?”周红鱼连连摇头,哼笑道:“罢了,我看这宴席今儿是吃不成了!明欢,咱们走!”
周红鱼裙摆一甩,二金线堆叠的下摆绣了一朵金牡丹,泛着刺眼的光。
才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连问也不问,这方才瞧着还谦逊无比的周家姐姐就要走?与哥哥的会面就这么砸了?还是被她给搞砸的?容瑾呆愣住了。
容瑾脑袋昏沉,总觉着哪儿不对头,不过现下却来不及细想了,她疾步跑出去追周红鱼,跑到她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周姐姐,我方才真没听见什么,您千万别因着我动怒啊!周姐姐,对不住,真对不住!”
周红鱼把个尖下颌对着容瑾,没瞧见她似的朝前快走。
容瑾心知自己大难临头了,追了她一路,道歉道得嘴皮子都磨破了,可这周家姑娘却丝毫不卖她的账。
周红鱼推开竹扉大步走进竹屋,拉着伯爵夫人的手肘站起来,道:“母亲,咱们快走,我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待下去了!”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急忙问为何突然要走。尤其是朱氏,她瞥了眼气喘吁吁跟上来的容瑾,厉色一闪而过,随后她尽量克制着愤怒,堆出一副笑脸,“走什么!这都快要午时了,你现下回去回头不让人笑话我林府请你们来赴宴却连饭也不留你们?”
忠平伯爵夫人也面色为难,轻拍了拍周红鱼的手背,似是安抚。
周红鱼却紧咬下唇,扯了扯伯爵夫人的袖子,声音略喑哑,“走罢,这林家姑娘竟故意躲在树林中偷听我说话,也不知是她自个儿的主意还是人家指使的呢!母亲,走罢,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忠平伯爵夫人立即意识到什么,目光陡然坚定,也不顾来劝她的朱氏,拉着女儿径自往外走,惹得朱氏追了出去。
容瑾像是被人一闷棍敲中了脑袋,一时辨不清东南西北,只不知所措地望着上首的老太太。
老太太那被眼皮子遮了大半的瞳孔中仿若有一道精光,要将她劈成两半,然而她并不言语,只是拨拉手串的力道渐渐大了,菩提珠子噼啪作响。
容瑾记起前几回老太太盛怒时的情形,唬得双腿抖如筛糠,连连摇头,“祖母,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不过恰好——”
孙张二位夫人见此情形,也忍不住劝道:“林老夫人,您这孙女儿瞧着便是个乖巧懂事的,怎会故意偷听客人说话?想是夫人您误会了。”
“是啊!定是误会了,这姑娘尚未及笄罢,还小呢,小姑娘家不懂人情世故也是有的,我家二姑娘便是,回头慢慢教导便好了。”
容瑾向两位夫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老太太蓦地将个手串一收,套回腕子上,缓声道:“让诸位见笑了,我们这瑾丫头就是没个正形,爱闯祸,我这祖母管不动,回头让教养嬷嬷收拾去!如今也到午时了,今儿我特地吩咐了南方厨子给做一道牡丹全筵,这会儿该去饭厅了。”
几位夫人纷纷附和,扶着老太太往前走。
容瑾低头看着自己缀鹅黄穗子的鞋尖,待几人出了竹屋她才暗松一口气,亦步亦趋跟上前,一阵风吹来,她才觉出自己后背已冷汗涔涔。
接下来的午饭用得容瑾胆战心惊,桌面上愈是欢声笑语,容瑾愈觉风雨欲来,然而她也愈加冷静,开始一遍又一遍回想方才的情形。
寻常人若遇偷听,虽生气却也绝不会为此大伤和气,除非她那时在说什么绝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容瑾只记得隐约听见了零星的几句病症、药丸、搞砸了。
难道这周姑娘有隐疾?
容瑾预备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太太,谁知一顿饭用罢,才乐呵呵地送走客人,老太太和朱氏便变了脸色,尤其朱氏,她冷冷吩咐左右,“传孟妈妈到春晖堂来!”
容瑾心头一震,默默转身想走,容清显然也看清楚了局势,悄悄用身子挡住了正要开溜的容瑾,想掩护她。
“四丫头,你也过来罢。”
朱氏的声口和缓,正躲在廊柱后的容瑾却只觉这话来自阿鼻地狱,要将她拖下去审/判,她转过头来朝容清干笑两声,道:“二姐姐,您若心疼我,先给我备几瓶好使的金疮药罢,”说罢拖着两条腿便跟去了……
春晖堂里,容瑾乖乖立在中央,低头扣手指,她不敢抬眼看太师椅上的太太,只听得一阵茶汤冲击茶盏的声音。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坐下呀。”
“不……不必了,”容瑾微抬眼皮子,便瞥见站在太太身边的孔嬷嬷手里不知何时多个根九节鞭,容瑾只觉背上一阵火辣辣。
廊上纷沓的脚步声近了,到了她身边儿,“咚”的一声脆,容瑾瞥见身旁跪下了孟妈妈。
“孟妈妈,来府里也二十年了,清儿她们几个的规矩都是你教的,教得不错,今年你应当是四十有五了罢,可是老了,力不从心了,才会把个四丫头教成这副样子?”朱氏面若寒霜,声如裂帛。
孟妈妈脸色微微一变,旋即中气十足地道:“太太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