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了么?终生大事先定下来,既定了自己的心,也定了父母的心,即便到时真一事无成,不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么?人生还是有盼头的嘛!而且即便他自己不成就,偏巧生了个好儿子好女儿,儿孙辈的能立起来,撑起林家的门楣,不也挺好的么?
于是正则果然向林潜提了要去学塾读书一事,不过去的不是林家祠堂的学塾,而是白鹿书院。
那书院已有五百年的历史,最早是由前朝一武将世家谭家支起来的,原只是为了本家孩子读书,后头改朝换代,好些文官清流不愿侍奉新君,便辞官归隐,谭将军自个儿更早早致仕,因他惜才,便一概笼络了来白鹿书院教书,是以这书院愈发壮大。
到如今,已辗转了几家之手,书院不论贫富,只要是会试殿试四百名之内的学子一概接收。这于正则,是个好去处!
林潜听闻正则不想做长史了,大发雷霆,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只因禁军二十四卫是林潜费了好些银子和人脉才把他给塞进去的,这回又闹出这么大动静,害得林潜又出银子又拉下面子,临了正则丢下一句轻飘飘的不去了,可不把他气得半死!
不过这一回正则十分坚决,坚决得太太都对他刮目相看了,她本就觉着儿子在禁军供职毫无前途,如今自然赞同,于是她劝下林潜,一家子终于同意了此事。
忙忙碌碌中迎来了年节,不过这年于朱氏而言除了疲累再无其他,不仅忙前忙后备年货、布置宅子,查账、甚至给老庄头们送的年节礼也都得过目,还得承受老太太时不时的刁难。
譬如老太太抱怨:今年的花雕怎的一股怪味儿啊,红灯笼不必买新的,先尽这库房的用,谁让咱们府上漏出去那么些银子呢,得省着些用了。
不过老太太嘴上是这么说,她的万寿堂是绝不会省一针一线的。
二房还是老样子,唯唯诺诺,老太太几乎不搭理,他们也自觉地说几句吉祥话便再不多言了,大过年的免得又惹恼了老太太。
自然,众人最最忧心的还是几个子女的婚事,尤其是到了年纪的容筝和正则,此事自然又落在了太太肩上。
不过最乐呵的当属容瑾,因着是回府后头一个年,新衣裳首饰自不必说,就是这阖家给丫鬟婆子们撒钱的热闹她也是头一回见,高兴得了不得!
且她因是头回走本族的亲戚拜岁,按礼该给更大的见面礼,是以,她又得了许多利市和各样新奇又贵重的小玩意。过了个年,她俨然成了个富婆,小玩意儿赏给婢子们,贵重的便锁在抽屉里,总之整个倚梅轩都富了!
年后还下了场雪,姐妹几个相约堆雪人,就这又吵起来了,容瑾当了回和事佬身累心累,那以后她便只窝在鸿雁斋里再不愿出门了。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草长莺飞的二月,柳树抽出嫩芽儿,青草也才冒个尖儿,远看是一片蒙蒙的绿。
容瑾的及笄礼在三月初,现下她便等不及了。
而太太也忙活起来了,先是将前几个欺上瞒下,贪墨横行的庄子换了庄头,好一番整顿,随后又开始打听京城里适龄的姑娘。
其实横竖也就那么几个,她都认得,至于容筝的婚事她便不怎么上心,随意打听了两家便将人选告给了老太太和林潜。
于是这两日容筝火气尤其大,见着容清便怼,回到她姨娘处便开始发牢骚。
“娘!我才不要嫁给那什么张之宪呢!一个六品的翰林院编修,家里还是南边迁过来的,没银子没路子,要嫁他,我还不如嫁给二表哥呢!”容筝伏在玉几上,身子一颤一颤,渐渐带出哭腔,“祖母还说让我别挑拣,早嫁出去好,要我……要我嫁给这人,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呢!”
陈姨娘推了推她,恨铁不成钢地斥道:“若不是你不知避讳同那朱家的在一处说话让旁人听见,会有今日?老太太就是怕你做出出格的事儿这才劝你早嫁,不然她怎会不帮你?”说罢她又长叹一声:“我们母女两个是犯在姓朱的手里了么?”
容筝嚎得愈大声了,恨不能整个院子都听见。
“在这儿哭有什么用?你得到你爹爹跟前去哭啊!”陈姨娘把人拉起来,见她眼肿如杏,神色萎靡,陈姨娘便又亲自拧了帕子给她擦脸,道:“别哭了,此事我来求你爹爹。”
“可爹爹对这人也看重得紧,方才我还听说爹爹下月初要约他来府上呢!”
陈姨娘冷哼一声,“到了府上,便更任我们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