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见容清朝自己眨眼睛,又笑得意味不明,便觉古怪,可禁不住容清再三邀请,到底跟着她出了厢房,过夹道穿过一小片梅林,到了个攒尖的小亭子里。
亭中男女各站一边,人头攒动却并不吵闹,待入了内容瑾才知原来是在斗象棋,再走近些看清了下棋的人,她赫然一惊,这不正是程宗纶么?难怪容清非得将她拉过来呢!
“二姐,咱们还是快回罢,下棋有什么好看的?”容瑾羞红了脸,拉着她便要往回走。
“棋不好看,可人好看啊!”容清强拽着她,扫一眼那些个眼睛几乎粘在程宗纶身上的女子,道:“你当她们是来看下棋的?”
容瑾只得任由她拉着过去,挤到程宗纶身边。
其实容瑾并非羞涩,她只是不敢见他。一个人,他只要在你眼前,你的目光便没法放在别处,这般不受控制的感觉实在可怕。可是她一面怕一面又渴望,渴望靠近他一些,渴望他也看见自己,太矛盾了。
程宗纶全副心思都放在棋盘上,现下两军陷入胶着,便没注意身侧之人。于是容瑾能站在他身后尽情地端详他,那目光柔得将他的头发丝儿都捋得顺顺贴贴的。
“炮六进七吃黑方的炮,”程宗纶右下方站着一清秀女子,她身着云雁纹锦广陵对襟长衣,五彩丝攒花结宫绦掐出一段细腰。因见程宗纶迟迟不走棋,她便提醒了一句。
程宗纶侧头看了一眼那姑娘,一笑道:“柳二小姐果然颖悟,只是如此黑车压象再一将军,如此程某便败了。”
那紫衣姑娘尴尬不已,立即垂下眼揪着帕子。
容瑾从未有一刻这么讨厌谦和有礼,为何他要同另一个姑娘说话?为何他唤旁的姑娘同唤她没什么两样,一个是柳二小姐,一个是林四小姐。
她惊觉自己如此善妒,其实自己才与他见过两面,才说了几句话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她怎的便已在心中将他据为己有了?
“拱中兵,”容瑾突然开口。
程宗纶惊觉身侧有人,调过视线,见是容瑾,初是一惊,随即颔首示意,连想也不想便按着她的法子走了一步。
于是这回就轮到对面的老者凝眉苦思了。
那老者应当也是个客人,年纪不大络腮胡子倒是一大把,他捋了一下又一下,连连颔首道:“这一步下得妙啊!”
于是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望向容瑾了,就连容清也暗暗吃惊,若不是下棋不可语,身边那些个官家小姐和太太只怕已经交头接耳打听起这是谁家姑娘来了。
其实在场只有少数懂棋之人才知这一步下得如何妙,红方拱兵之后,黑马不能踩兵,否则红方撑仕将军,是以只能踩炮,而若是如此红方便可以炮打炮……
下棋这事儿,说高手在民间是没错儿的,譬如徐家巷里几个老爷爷没事儿就喜欢在街角摆上一局,一坐几个时辰。
容瑾自小看到大,有一回想练练手,十几步之内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她不服气,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从此爱上了钻研棋谱,虽然到如今也没赢过,可那些招数用在这儿是尽够了。
不过程宗纶对面的老爷子一看也是很有火候的,略忖了忖便走了下一步。
程宗纶眉头愈蹙了。
而这时容瑾却不再提点他了,毕竟两个爷们儿较量,她一个姑娘家老掺合不合适,哪怕帮程宗纶赢了,人家也会说他“靠女人”,如此反不如堂堂正正输棋。
果然,下到后头战局胶着,好半晌也动不了一个子儿,已经有好些纯看热闹的不耐烦地走了,又有人过来填上,譬如容辞。
她当惯了容清的跟班,一时不见她心里头就不踏实,跟出来望见她在这儿,身边还有个容瑾,心里的火就蹿蹿往上冒。她于是强挤过去站在容清身边,一个用力,正巧把正聚精会神看棋盘的容瑾一撞……
容瑾轻呼,一个趔趄往后仰倒,程宗纶伸出一双手,稳稳扶住她的手肘,上回摔倒她不愿他近身,这回他终于搀住了她。命运也是如此,她躲过了第一次,第二回还是栽在他手里了。
只听听得“咣当”一声,一局棋被他的广袖带翻在地。
容瑾面色通红,瞬间甩脱他的手,慌忙中后退两步,连连致歉,“小女记得棋子摆放的位置,我重新摆,”说罢便去捡棋子。而程宗纶也蹲下身跟着捡,还有几个丫鬟也过来了。
两人同时伸手去捡一颗,容瑾烫了似的收回手,脸红得滴血,方才被他搀扶时的温暖触感透过锦缎贴着她的肉,她羞极了,怯极了,将头埋得更低,不敢抬眼瞧他。
可他离得她太近了,他身上浓郁的男子气息混着一股青草香笼罩了她,她被困住了。
心虚的容辞赶忙拉着容清往外走,急切解释道:“二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呀,平日里也还规矩,今儿怎的这般莽撞,幸好人没伤着。”
“可她站在程家大公子身边儿,二姐你怎的不生气啊?”
“我有什么可气的,若能促成她们才好呢!”
这话让容辞起了另一层思虑,二姐姐已经如此看重四妹了么?竟连家世样貌如此出挑的男子也愿意相让,那四妹妹可真是个狐媚子,不仅迷爷们儿,连女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