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堂里也炸开了锅,老太太一听见这消息,立即到佛龛前再上了一炷香,好生拜了几拜,求佛祖保佑她的嫡孙儿能化险为夷。
老太太虽不喜朱氏,可对这嫡孙儿却是寄以厚望,当心肝宝贝养的。孙儿有难,她恨不能以身相替,可又想不出法子,只得坐在云头榻上望眼欲穿等着儿子回来商量。
菩提珠子拨得吧啦作响,正如她此刻心境,人一躁心火就旺,连喝了几杯茶也不顶事儿,她压不住火气便嘀咕起旁人来:“哼,这朱家说是一朝三翰林,名头叫得响,怎的一出事儿却连自个儿的外孙也救不了?这就罢了,据说就是朱家得罪了贵妃娘娘,所以徐家才找则哥儿的茬儿,晦气都染上我孙儿的身了,造孽啊!”
一旁侍立的钱妈妈嘴角一个抽抽,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再为老太太斟了杯茶呈上去,劝道:“老夫人您消消气儿,老爷回来定有法子救人的。”
老太太轻哼一声,“有这样的外祖,今日之事了了,难保不会有下一桩,这就是所谓书香世家教出来,一个女儿不成就,把家管成这副样子,银子都贴补了娘家,自己家搞出来的官场恩怨又报应在外孙身上,孽债,孽债啊!”
万寿堂里鸦雀无声,两个侍立的婆子对望一眼,互相摇了摇头,谁也不想劝。
老太太一怒起来便是如此蛮不讲理,其实当初若不是朱家,林潜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当六品小官呢,哪有今日的位置?
其实朱家算靠得上的,反倒是她这个为人祖母的靠不上,她是个商人家出身的小姐,官场上没有人脉,关键时候便只能骂骂朱家,自己半点法子没有。
越没法子她越骂得狠,最后连钱妈妈也听不下去了,岔开话道:“老夫人,这回卢家的满月酒递了帖子来,您不如过去瞧瞧,打听打听谁家与那徐家有交情,让在中间帮着美言两句。”
老太太凝神忖了片刻,眉头一舒展,笑着指钱妈妈道:“这主意不错,恰好卢家老太太也好一段日子不见了,这回朱氏不在府里,我便代她过去瞧瞧。”
卢老爷与林潜是一路升上来的,同僚了多年,是以两家交情匪浅,两日后他孙儿的满月酒便请了林家,眼下朱氏不在府里,自然她这个老太太去。
老太太心里还有些怵,因着多年没出过府门,那帮官家夫人的左右逢迎,长袖善舞不留痕迹,与商户人家的规矩又不一样,是以她也怕丢丑,怕被人小看了去。
老太太想拉着二房媳妇李氏过去,可卢家没程家那么客气讲究,压根没请他们,是以她只能撺着一帮孙女儿去凑数,就连上回在程家寿宴上“出丑”的容瑾也被解了禁足。
这两日林潜也为正则入狱一事焦头烂额,递了帖子要去拜访徐老爷,结果吃了闭门羹,就连是朱学士亲自求见人家也婉拒了。
这回算是撞上铁板了,徐家背后有贵妃撑腰,他们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其实官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也没想着结仇,这事儿总有法子解决的,这么耗着为的无非两个,面子和银子。
面子上,朱学士为了外甥也顾不得老脸了,他愿意亲自向贵妃致歉,银子么林家随时备着,只要他们开口,他便双手奉上。
可人家连面也不愿见,那有再多法子也是白忙活,最要紧的是寻着一中间人从中说合。
最后林潜打听得程将军与徐老爷颇有交清,于是他去求见了程将军,程将军也很爽快,请林潜喝了茶,道:“老弟,我这不是不帮你,是内人她……唉,这事儿得问她。”
林潜立即意识到上回程家寿宴上朱氏必是与程夫人闹了别扭,不然凭两家的交情,两片嘴皮子一碰就能完的事儿,做什么要卡住呢?
于是乎林潜叮嘱老太太这回卢家的满月宴上着重探程夫人的口风。
两日后,容瑾要跟着去卢家。红袖服侍她穿上一身银红遍地金折支长夹袄,一支鲜艳的红梅从下摆直延伸至腰际。
容瑾打开枷楠香木描金妆盒里,金光银光交错,都是祖母赏赐的首饰,好些样式都老了,容瑾挑拣了好一阵才选出一支赤金合和如意簪和一双耳连心白玉莲花佩。
红袖为她簪簪佩佩,一切妥帖之后,容瑾站在铜镜前一个转身,好一派华贵明丽的大家小姐风度。
“小姐,您不是说以后再不去什么劳什子宴会了么?今儿怎的打扮得较上回还体面?”雀儿为她系上白狐皮斗篷的系带,又身将步摇子上纠缠的流苏捋顺了。
容瑾却被问得脸微红,她垂眸瞧着那榴红色绣绿蕊红梅的靴尖,自然便想起那双绣鱼跃龙门的皂靴,金线绣的鲤鱼仿佛跃进她眼睛里。
“走罢,”她今日的说话声也格外温柔。
容瑾到府门外时,几个姐妹已然到了。
容清今儿一身藕荷色镂花交领窄袖长棉裙,也罩一件银狐斗篷,显得她清丽脱俗。
她微笑着招呼容瑾过去,“四妹妹今儿和我坐罢。”
正拉着容清胳膊的容辞神色愕然,容瑾识趣地回了句:“多谢二姐美意,还是三姐姐与你同坐好了。”
“容辞,你同大姐坐可好?”容清温声问她。
“好啊,”容辞笑得乖巧,退后两步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