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回头望过去,是容清和她的小跟班容辞,容辞显然知道上回的事儿是自己错怪了容瑾,一见容瑾望过来,目光不自然地闪避了。
容清含笑着走上前,问:“你脸色怎么这样白?”
容瑾想起先前自己为她解了围,料想二姐姐这不愿欠人人情的性子,这会儿若要求她救人,想必她会答应,于是她也顾不得周围一圈儿奴婢在看着,鼻子一抽,眼眶就红了。
这泪来得相当快,一则她想起落难的雀儿,二则方才等了半个时辰没见着人她憋屈,且她又暗暗往自己腰上拧了一把,于是那泪水哗哗地掉。容辞幸灾乐祸地笑,容清却是手忙脚乱地抽出帕子来想为容瑾拭泪,可手悬在半空实在擦不下去,毕竟她与容瑾还没要好到这地步。
容瑾于是自己用手背揩了泪,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道:“二姐姐,您想必也听说了我那婢子与外院一小厮被太太抓起来问话的事儿了罢?我只想去见一见太太,向她说明白原委!”
“这……”容清面有为难,她望了眼春晖堂方向,想起朱氏那双冷冰冰的眼,永远板着的一张脸,还有自己答不上课业来时打的手板子,到底不敢应下。尤其这几日朱氏心烦意乱,她这个做女儿也不敢去触霉头。
容瑾看出她的犹豫,吸了吸鼻子又道:“那姐姐这几日能不能帮我看顾着雀儿,若太太要对她用刑,还烦请姐姐差人来通知我一声。”
“这个好说,”容清轻轻颔首,又安慰道:“其实你不必忧心,太太是为了锁春居里那不要脸的婢子才气成这般,说要整顿内外院的,待问明白了必将人送回来。”
“锁春居?”容瑾瞪大了眼,一滴泪蕴在眼里将溢未溢的,显得一双杏眼清晨的露珠般。
那婢子与外园小厮私相授受是丑事,太太不愿说出去让人以为她管教不力,是以朱氏下令任何人不得谈论此事,到如今也只有锁春居和太太身边几个婆子晓得。
容瑾不由腹诽,若事出有因太太才搜查内外院,那查到雀儿头上恐怕真是凑巧,如此倚梅院里应当没有人向太太通风报信,毕竟她们的身契也都捏在自己手里呢!如此太太会从轻发落雀儿么?
这时候容辞突然插进来一句讽刺的话:“说那婢子怀的是个马夫的孩子,可得了罢,明眼人谁瞧不出来那是二哥哥的种!”
容清扯了扯容辞的袖子,冷冷道:“小姑娘家的也不晓得害臊,太太还没审出来这话别乱说!”
容辞只得闭了嘴。
不过这话容瑾倒信,二哥哥是风流成性不错,不过二哥哥闯祸与她可没什么干系雀儿才是她关心的人。
容瑾揪着帕子,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二姐姐,通常婢子把府里的东西拿出去卖,夫人是如何处罚的啊?”
“难道是你的丫鬟把府里东西偷出去了?”容辞抢过话来,似笑非笑瞧着容瑾,“那恐怕得打二十个板子撵出去喽!”
容清严厉地盯了容辞一眼,却并未反驳,因着容辞这话虽难听,却是事实。
容瑾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连那双插在暖兜了的手都冻得冰块似的了。
前阵子太太因冬衣的事儿才为难过她,现下抓着她的把柄还不多加利用?万一把雀儿打死了可怎么办?不成,她得去求爹爹求大哥!
可惜的是当夜用晚饭时林潜和正则都没回来,说是被请去哪个亲戚家喝满月酒了。
容瑾当夜辗转难眠,她想用这些日子自己积攒下的十几两银子去贿赂太太身边的婆子,可想想人家才看不过上这点银子呢!上回张妈妈那也是因欠着自己人情才愿意帮个小忙的,可这回不一样,这回是惊动了太太的大事,恐怕张妈妈有心也无力。
而老太太又不喜欢自己,爹爹和大哥也不知明儿回不回来,容瑾四来想去想不出法子,一直捱到天明。
谁曾想次日才请过安,清影便来请容瑾过去春晖堂。
清晨的雾气浓重,天儿才彻底亮起来,那雾还灰着,干的,像散落空中的细棉絮,扑在脸上,并不十分冷,只是一眼望不见远处。
容瑾跟着清影走,上石阶,走进了春晖堂,门一关,身子便暖和过来,接着是噼里啪啦烧炭盆的声音,容瑾往进门右手边花几上一瞥,一株秋海棠居然开着,大约是屋里太暖了。
这是容瑾头回一个人来见太太,心里也打鼓,真怕她背着人拧自己几下,再扇两耳光。
不过朱氏走出来却仍是先前那副孤高冷傲的样子,面上无悲无喜。她在紫檀木玫瑰椅上坐了,将捧着的银累丝雕花八角手炉放在红木几上,淡声道:“上回在万寿堂你便说过会好好约束婢子们,可她们还是犯事儿了,这个还是你从外头带来的。”
“是,是我的错儿,是我指使雀儿这么做的,”容瑾站在大堂中,恭恭敬敬低头道:“求太太责罚。”
昨儿小卓子轻易便招供了雀儿寻他是为卖绣品,他还将雀儿与他交易过的东西都一一点明了。
雀儿很讲义气,只说是自己绣的,不干小姐的事。只是可惜里头那件灰鼠皮斗篷是太太赏给容瑾的,且孔妈妈问雀儿她帕子上绣了什么花样时她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如此,朱氏又怎会信雀儿的话?
“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