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氏正预备领人将雀儿和小桌子绑过来,忽而听得锁春居里的消息,说是陈姨娘今儿把一伺候二爷的丫鬟绑了,还在药房抓了二两藏红花。
这一消息过来,可把朱氏乐坏了。那丫鬟想是怀了孽种了,既然是伺候二子正铎的,这孩子是谁的还不一目了然?
雀儿和小卓子什么时候去抓都没碍,锁春居一旦去迟了,待那丫鬟把胎落下来,她便抓不住林正铎的把柄了!
于是朱氏领着十多个婆子火急火燎地去了锁春居,锁春居外站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想拦朱氏,可朱氏听得里头一阵阵女子的呜咽声,不管不顾就要进去,她身边的孔妈妈更是个躁的,对着拦得最凶的那个一耳刮子甩过去,吼道:“反了天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咯,你眼前站着的是谁?林府主母的道儿你们也敢拦!”
婆子们一个个呆愣住了,都渐渐垂下脑袋退后几步让出道来……
不过里头早已听见通报,现下一碗藏红花已经灌下去,人也被扶着去次间歇息去了。所以待朱氏进门时,房里已收拾妥当,陈姨娘理了理衣襟快步走出去相迎,朝太太一福道:“太太好些年没到妹妹这儿来了,今儿怎的有空来喝茶?”
朱氏放缓步子走过去,淡淡道:“也别跟我打哑谜了,听说正铎房里一个丫头被你绑过来了?”一道说一道走,径自撩帘进了内室。
屋里烧着炭火,暖意融融,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混杂着四季海棠的香味儿扑面而来。朱氏大蹙眉头,抬起帕子捂住嘴,眼扫了一圈儿,只见几个丫鬟敛目垂首侍立,一切如常。
陈姨娘只能暗里咬牙切齿,但嘴上却恭恭敬敬,“那丫鬟偷了二郎一方澄泥砚卖了二十两银子教妹妹逮着了,是以绑了来训几句。”
朱氏再往里屋去,左看看右瞧瞧,并未发觉藏人,可方才在院门外她还听见哭声了!所以人一定还在这院子里。
她突然回过头去,一双微微上挑的眼冷然盯着陈姨娘道:“可我听闻你那丫鬟巧儿去济世堂抓了二两藏红花呢!”
陈姨娘身形一震,面色刷白。
“你尽可以说她偷了东西,可我会好好儿查,若是让我查到了,你——”
陈姨娘忽而截断她的话,“太太,妹妹便把话都说明白了罢,其实是那小蹄子背着她主子与外院的小厮私相授受,这不,孩子都怀上了,妹妹顾忌她的名节,方才便没敢同太太说实话,”说罢她一挥手命令道:“把人带上来!”
朱氏的话被打断,脸色愈发难看,然而现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立即有两个婆子支着个瘦弱的小丫鬟进来了。那丫鬟穿着草绿色夹袄,脑袋耷拉着,浑身软趴趴的,两个婆子将人放在朱氏脚下,她便一滩软泥似的趴下去,想跪也跪不起来,只是捂着肚子蜷缩着,大口大口地喘气。
朱氏定睛一看,那草绿色袄子的腚部有个指甲盖大小的血斑,朱氏唬了一跳,幸而孔妈妈托住她的手肘将她扶稳了。
“你把孩子打了?”朱氏颤声质问陈姨娘。
“如此孽种自然不能留着!”陈姨娘一字一句道。
那丫鬟身形一震,终于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混沌的哭声里断断续续散落着几句话:“是奴婢自轻自贱,奴婢不该与那马夫通奸,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与福贵行苟且之事……”
这下把朱氏也整蒙了,她原以为这丫鬟是被林正铎搞大了肚子,闹了半日却是外院的一个马夫,究竟是不是呢?若真是,那这一趟白来了,若是她有意隐瞒……
“把这丫头带到春晖堂里去,我有话要问!”朱氏一挥手。
“姐姐,这就不必了罢。”
朱氏瞟她一眼,一言不发往外去了,孔妈妈则着人将这丫鬟扶出去。
陈姨娘想拦,但她知道自个儿拦不住,只得含笑着送人出去,待人走后一张脸便垮下来,立即吩咐巧儿将二爷房里所有知道此事的丫鬟都叫过来。
其实这丫鬟怀的确实是二爷正铎的种,可正铎功名未就,正妻未娶,忽而把个房里的丫鬟弄大了肚子,这丫鬟还不是通房,只是个屋外侍弄花草的二等。
林潜本就嫌这儿子正事不成光会赌钱狎伎,再弄出这么个事儿必定愈加不看重他。而且,正铎是个庶子,要配高门贵女本就不易了,若让姑娘家知道他未娶妻先有妾,还有了个儿子,谁愿意嫁过来?况且这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于是陈姨娘不得不狠下心打了胎,还允诺那丫鬟莲儿给她一大笔银子并将她的身契归还,只要她愿按照自己教的话说。
那莲儿也不是个傻的,原先孩子在时想着母凭子贵能抬姨娘,现下孩子一去她知道陈姨娘容不下她了。即便她向太太告发再求太太将自己抬了姨娘,今后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毕竟她男人是二爷,二爷的正经亲娘是陈姨娘,自己的身契还在陈姨娘手里攥着呢!
是以,药效过了,那两个月的胎儿落下来之后,无论孔妈妈如何威逼利诱,莲儿也坚决按陈姨娘教的话说,说自己的姘头是马夫福贵。
朱氏仍是不信,便让孔妈妈去查那马夫,可他不过是个长工,上月已经离了林府回老家去了,如此反而更加重了朱氏的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