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知道今儿自己是逃不了罚了,可是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其他姐姐都是好的,独她一个是粒老鼠屎?婶婶也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又不是她女儿她说个什么劲儿
容瑾抬眼看李氏,却发觉周围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昏昏夜色下,像一双双猫眼睛,凌厉有神,瘆人得很。
容瑾于是重低下脑袋,她倒要听听她做错了什么值得扣这么大个帽子。
“人家程家小姐从容清面前过没留心崴了脚,四丫头不知怎回事冲上去,把人给撞倒了,程家不计较,这就罢了,她随人去换衣裳,回来时却与程家大郎说话说得一个热络呀,在坐的官家夫人都瞧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家看上的是四丫头呢!”
容瑾冷笑,腹诽:你当自己又是什么好的?先前不还把自己女儿往前放,生怕程夫人没看见你家女儿么?你自己老脸都不要了还好意思斥责我?
不过这话却是说到朱氏心坎里了,她朝李氏投去鼓励的一眼。而陈姨娘瞥了两人一眼,嘴角噙着一点讽刺的笑,又看向神情复杂的容清,那笑意更深。唯独林潜眉头蹙起,盯着容瑾,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后头快开席,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知跑哪儿去了,二三层都是女客,没瞧见,唯独第一层是男宾,我们……也不好下去寻,”李氏低头做为难状,随后又抬眼望向林潜,“先前便是因着她与您八字不和才养在外头,看如今这情形,只怕祸患还未消解呢!”
听到后头,容瑾怒极反笑,嗤的一声,像火折子点火,在这寂静的大堂中十分引人注目。
“你笑什么!”林潜的声音是水沸时在水底压抑了许久的水泡,升起来,咕咚一声,接下来就该是咕嘟咕嘟的嘈杂了。
以往爹爹要发怒时容清姐姐便曾迎着怒火顶撞过几句,爹爹便发配她到祠堂里跪着去了,她怎能重蹈容清的覆辙?于是容瑾麻溜儿地站出来,跪在大堂中央,埋首下去,“女儿不敢,女儿谨听父亲教诲!”
容瑾这温和的水一浇,林潜那壶水到底没烧开。他看着身子娇弱的女儿战战兢兢跪在自己面前,于心不忍,“还不快把四丫头扶起来!”说罢望向朱氏,目光严厉,“这都半年了,孟妈妈怎么教的规矩?”
陈姨娘借风起势,也附和道:“四丫头也是可怜,才回府半年,不知道规矩也不能全怪她,都是教养妈妈不尽责!”
朱氏无论如何想不到势头一转,竟将自己置身风口浪尖,但她也不惧,站起身义正言辞道:“女不教母之过,此事是我的疏忽,从此我亲自督促孟妈妈,四丫头从明儿起不出门了,在家抄《礼记》,待学好了规矩,我检查过了再带出去!”
陈姨娘和梅姨娘怜悯地看向容瑾,只道这丫头今后是寻不着什么好姻缘了。
而李氏却是指责容瑾道:“这府里哪个的规矩不是孟妈妈教的,可也没谁像四丫头似的,大嫂,这不是你监督无方,你再如何监督,人家不想学,能奈她何?”
这话说的,她何时不好好学规矩了?
因此不能出府便罢了,如此无趣的宴席她再不想去第二回了,可是监督孟妈妈教习她规矩,这怎么成!上回腿上受的几下子折磨得她晚上睡不着觉,她现下还记着呢,这回还不把她给打残了?又抄什么《礼记》,手不得抄断了!
容瑾原本想被骂两句跪跪祠堂就罢了,可要这么个罚法,她可受不住,眼看爹爹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她也管不得什么太太婶婶了,抬起眼坚定望过去,“爹爹,我也有话要说。”
“你说。”
“先说程家小姐摔倒的事儿罢,当时她就在我右侧,脚崴了一崴,我恰巧瞧见便上前搀扶,一个没扶稳这才一齐摔倒的,这怎么能怪我呢?”容瑾一双杏眼像今夜的明月,不骄不躁,漫漫水意直沁入人心脾,“君子先人后己,我去救人,自己被连累摔倒了,难不成是我错了?婶婶说说这是什么道理,我却是不明白了!”
李氏想不到这看着最老实的竟会还嘴,她嘴角一抽一抽,却无话可说。
“再说我与那程家公子说话罢,那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绝没有避人,我一个去做客的,主家问我他家园子好不好看,戏好不好看,难道我不答他,反而得躲着走?可是孟妈妈教我的呢,别羞羞怯怯的小户人家做派,人家问话你就光明正大答,如此并不逾矩。”
林潜一手捋了捋络腮胡子,微微颔首。
“如今全凭你一张嘴,谁先招惹谁的,谁又说得清呢!”李氏冷嗤一声,略侧过头斜眼瞧她。
“不然把程家大郎找上门来对峙?”容瑾毫不示弱。
“荒谬!”林潜冷喝一声,“乓”的拍在红木几上。
容瑾于是老老实实低下脑袋认错:“是女儿鲁莽了,不该顶撞婶婶,”说罢她声温语细了些,道:“最后婶婶说快开席时我迟迟未回,其实是身子不适如厕去了,我还同三姐姐知会了,不信你问!”
突然被点名的容辞帕子一抖掉在地上,她望着那一双双看过来的眼,心里百转千回想着究竟是该向着婶婶和太太,还是向着容瑾,若向着太太容瑾现下说是自己把她关起来的怎么办?
容辞还在纠结,林潜和其余几位太太姨娘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