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去倚梅院伺候个没前途的小姐,还不如待在厨下呢。”
“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待在厨下才是没有出头之日呢!”
接着便是一阵哄笑。
“不过说来奇怪,好端端的为何要将四小姐养在外头?”
“这你就不晓得了罢,我姑姑说,”声音渐轻,容瑾不得不走近了些细听,才听得她们说:“四小姐才生下来那会儿,有个上门的道士说她八字硬,克父母,后来果然老爷就被降了职,于是老太太做主,让一姓徐的人家抱到外头养,直到周姨娘去世才接她回来奔丧,索性就留下了。”
容瑾忽的驻足,淡淡望向芭蕉树后那粉的绿色衣角,神色复杂。
“要我说,这样的麻烦不如不接回来呢,虽说长相出挑,脑子却不大好使,规矩学了半年了,我还时不时听孟妈妈抱怨,说她被养野了,怎么也矫不过来。”
“规矩好不好的有什么要紧,生了那样一张俏脸,便是不懂规矩,将来也有的是王孙公子踏破门槛来求娶,只可惜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便是进了高门大户,也不过像周姨娘那般叫人瞧不起,”讽刺过后,又是一阵哄笑……
“呸,满嘴喷粪!”雀儿轻啐一口,粗野乡话脱口而出。
她一只腿已经迈出去,预备教训这帮嘴碎的奴才了,可容瑾却拉住她的手肘,朝她重重摇头。
要说恼,容瑾更恼,这些刁奴说话实在难听,编排她便罢了,几句话她懒得计较,可是连带上她死去的亲娘,这就过分了。
“咳咳咳,”容瑾故意咳嗽了两声,提醒她们她现下在这儿,识相的就赶紧闭嘴。“谁!”
果然,芭蕉树后三个正坐在石墩上闲磕牙的婢子猛地站起身,四下张望,正望见缓缓走来的容瑾。
两个绿衣婢子面上一慌,忙规矩地蹲身行礼喊四小姐,唯有为首那个着红裙的歪着脑袋,极不情愿地朝容瑾一蹲。
本想提醒提醒便罢了,可这红衣婢子属实傲慢,容瑾于是上前,望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人,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当差?”
红衣婢子被容瑾目不错珠地盯着,终于顶不住垂下眼,可声气儿却高昂,“奴婢碧喜,在白苏斋伺候。”
容瑾长长哦了一声,“原来是大哥哥房里的啊,方才那话是你说的?”
不及碧喜回答,两个绿的互望一眼,立即屈膝跪下,朝容瑾叩头道:“四小姐恕罪,是奴婢口无遮拦。”
碧喜则低头窃笑。
容瑾扫了眼跪下的两个婢子,微微一哂道:“编排主子,是该罚,不过,碧喜你是一等丫鬟,管束不力才致她们口出狂言,便罚你在这儿站一个时辰罢。”
碧喜的笑意僵在脸上,愕然抬眼与容瑾对视
容瑾笑得温软,眼神却坚定,良久,碧喜终于先软下去,朝容瑾一福,“谢小姐提点,奴婢今后定会好好儿管束她们。”
容瑾撩了撩额前细软的刘海,淡淡嗯了一声,踅身信步往东侧月门处去了……
雀儿跟上,这半年来她还是头回见自家主子发脾气,不由激动得面色发红,连走路都有劲儿了,“小姐就该像今日这般,再遇见嚼舌根的便把她们都训一顿!”
方才这一会儿功夫,容瑾就像幼时背着徐姑姑偷喝酒那般心潮澎湃。她拍着胸脯深深吐出两口气,道:“也就这一回罢了,你当她们是好训斥的?若背后做点儿什么手脚咱们哭都没处哭去!”
“小姐,不能罢,您是主子,她们敢对您做什么?”
“那我问你,上回你同大灶房的一个管事婆子吵起来,后来去领炭用了几个时辰?”
雀儿嘿嘿两声,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
“还有,饭桌上那回摆饭还记得罢?后头怎么着来着?”容瑾故意反问她。
雀儿笑不出来了,略低下脑袋。
“还有……”
“小姐您快别说了,奴婢明白,奴婢都明白了!”雀儿听着自己这阵子得罪过的人,脸都臊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