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杨呐这人脾气臭,说出来的话十句里有九句都是不中听的,可这一次,她所说的却像一把利剑,直中了郑植的红心。
男人惊讶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半天才不敢置信地走了过去,确认似的问了句:“写的真是那个字?”
“不然呢?”杨呐鼻子里出气,手脚麻利地把才说完的物证装进了物证袋内,一番封装后,又开始在死者身上各处展开了地毯式搜寻。
手不停,嘴也没闲着的意思,她后脑勺对着郑植,揶揄也在继续,“调戏你有钱拿?有奖调戏啊?”
调戏俩字就这么水灵灵地被她说出了口,就算是久经沙场的郑植也是招架无能,一阵气闷后,他只能嘟囔着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脏话朝屋子另外那角走了过去。
“这只羊胆子越来越大了,我不就是让她去旁听了一回解剖,居然记仇了。性子刻薄成这样以后哪个男人敢要啊?”
越说郑植越摇头,满面愁容的样子看得一旁的痕检直想笑。
不断耸动的肩膀影响了扫取证据的动作,痕检索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端起肩膀在那边看郑植边说:“队长,你不知道吗,人家杨呐早说了,这辈子都不结婚,怕找个男人,哪天职业病发了拿人家练手。”
“……瞎说什么呢!”郑植被这个充满血腥感的玩笑弄得脸色难看,给了痕检一下,就让人家抓紧干活了。
海洋馆的白鲸住的是地下一层的深水池,整个场馆放眼望过去是一种阴郁昏暗的深蓝,加上入冬后室内的温度也跟着走低,在四周走了一圈的郑植被那种低沉压抑的气氛弄得气压也跟着低了,最后只能又回到杨呐身后,看着她对着那具尸体开膛破肚。
“怎么不回殡仪馆?”他不解问道,因为按照以往惯例,出现刑事案件的尸体在做好基本的证据固定后都要把尸体运到具有专业解剖条件的场馆进行作业的,像海洋馆这样的光线条件,他不懂杨呐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进行解剖。
杨呐正在剪开死者胸前的衣服,贯穿一线的利落动作过后,衣片下方露出一片惨白的颜色。
杨呐观察了片刻,脚尖一点,人后退一步后站立起身,然后指挥着扛着探灯扯着电线的人把灯头的方向对准某一个方向,在确认方向无误后,她头一点,说开灯吧。
“这个死者的情况如果转移回殡仪馆,被鱼食的伤处就容易遭到破坏,我问过这里的工作人员了,馆里养的白鲸是大西洋种,攻击性并不强,发生攻击人的概率更是低之又低,更别说吃人了,所以我和同事讨论后感觉还是就地解剖好些。”
言之有理的依据很容易就说服了郑植,他嗯了一声,又朝旁边让了让,把最充足的光源让给已经埋头开工的法医团队。
从法医的工作流程讲,在水里打捞上来的尸体在确认过尸体本身不存在明显机械性窒息的痕迹以及其他外伤或对冲伤的情况下,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切开死者气管,看看里面以及肺部是否存在能同溺毙匹配的絮状泡沫及其他特征。
结果几分钟后,杨呐就特别顺利地在死者肺部还有气管内找到了符合溺亡特点的体征。
似乎是不满足于这个答案如此的常规和简单,她特意在气管和肺子里分别提取了溺液样本,封存进试管,试图和鲸池里的水样做比对。
“可惜这位周同学的手没了,不然提取指甲里的样本也能多做出一点对于他死亡环境的判断……”杨呐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脑海里同步复盘着被害者遇害时的场景,“如果这里是被害现场,那凶手肯定要和他一同下水。”
毕竟在一个变相密闭的空间内杀死一个人,凶手需要做到的除了要有足够的氧气支持,还要在死者挣扎反抗时有相应的应对能力,试想一个背着氧气瓶或者其他设施下水的家伙要把身量并不算矮的周彦武摁死在水里,除了他自身体力容易出现不支外,身上也极易被抓伤留痕,这对任何一个想置人于死地的预谋者而言都是算不上明智的。
“有没有可能是激情杀人呢?”跟着杨呐的思路往下说的郑植才起了头,眨眼就把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否了。
死者的双脚是被钉死在池底的,想做到这些都需要提前准备工具和行动路线,所以说是偶发性案件,那纯是骗鬼的。
郑队的眉毛又开始打结了,他把目光定在正在对尸体进行缝合的杨呐身上,几秒钟后朝着一旁的痕检招了招手,问起了凶器的下落。
“队长,你说的是敲击钉子的东西是吗?我们已经在找了,只是暂时还没找到。”
“抓紧点,另外查一下周彦武回海洋馆的事都什么人知道?他的通讯设备都要做筛查,像这样一场有预谋的杀人事件,凶手多半是和周彦武熟悉并且知道或是能把他喊回海洋馆的人。不然这一切都不会这么顺利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到。”
伴随着郑植的几声吩咐,几组侦查员就训练有素地奔赴了各自的任务岗位。
郑植看着四散着离开的下属,脑海里不自觉地开始搜罗起和现在这起案子相似的那起旧案。
要么说有些事是禁不住细想的,就拿现在的事说吧,两起时间跨度隔了差不多半年的案子居然有着格外多的共通点——行凶的人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