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康熙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指了指那张卡片,问昭嫆:“为什么兔子画成蓝色的?”
昭嫆一愣,这是神马转折?但皇帝的提问,她自然不敢不回答,便急忙道:“回皇上,只是觉得三阿哥是男孩子……蓝色挺适合他。”——女孩子用粉色、男孩子用蓝色,这才后世好像都是习惯性的问题了。古代似乎没有这样的习惯……
康熙淡淡哦了一声,他扫了一眼荣嫔与昭嫆,“都坐下吧。”
底下宫女立刻搬了两个绣墩上来,昭嫆与荣嫔分坐在康熙两侧。
昭嫆此刻心绪未定,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突然感觉到,选秀会突然展开、她会被选入宫,是否跟三年前香山之事有关??皇帝到底是一直记得她,还是今日看到她才突然想起当时的事儿??
昭嫆心里那叫一个纠结!!是不是她太自作多情了些?荣嫔不是说,是太皇太后留了她的名字,又不是康熙选中她!!可若皇帝不记得,怎会脱口就念处那首诗?!
若康熙真的对她上心了,怎么会三年内都没有再跟她相遇??
脑子好乱啊——
昭嫆满脸苦恼。
荣嫔看在眼里,倒也揣度出了几分,只不过她并不加以追问,反倒是笑呵呵道:“瓜尔佳贵人的字很是娟秀。”
康熙嗯了一声,“字写得有些长进。”
昭嫆怔忪,有些长进??意思是康熙记得她送出的祈寿佛经上的字?——若非加以比较,是不能得出这般评价的!!
康熙瞅了瞅昭嫆那焦虑如麻的俏丽脸蛋,问:“你喜欢竹子?”
昭嫆只得忙回答:“竹子虚心有节,臣妾很喜欢。”
康熙徐徐道:“香山居士有云‘竹解心虚即吾师’,又有云‘竹死不改节,花落有余香’。你读过不少诗词?”
香山居士就是白居易,那两句诗正好应了昭嫆所说的“虚心有节”,天可怜见,她只是随口一说,真不是故意跟康熙拽文。
昭嫆低头道:“臣妾闲来翻看罢了。”
康熙便问:“古来言竹之诗词,你最喜欢那首?”
“额……”突然这么问,她也没法一下子说出来……只得急忙从脑子里思索,写竹子的诗词,当然是郑板桥的最出名,可郑板桥还没出生,自然不成。
“那个……”比郑板桥写得还好的言竹诗词,似乎木有吧?昭嫆只得随便道:“薛涛的《酬人雨后玩竹》:晚岁君能赏,苍苍尽节奇。”
康熙“唔”了一声,颔首道:“倒也是上佳之作!”旋即,他朗声念诵:“南天春雨时,那鉴雪霜姿。众类亦云茂,虚心宁自持。多留晋贤醉,早伴舜妃悲。晚岁君能赏,苍苍尽节奇。”
念完之后,他顿了片刻,“只不过……不及‘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许多。”
昭嫆:“额……”o(╯□╰)o
康熙又道:“能与之相媲美的,想来也只有诗经中的名句了。”
昭嫆思忖片刻,便明白了康熙所指:“淇奥?”
康熙点头:“不错。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昭嫆沉默,这是赞颂君子的词儿,亦可说是对君子的思慕……也就是言情之词。昭嫆不禁有些尴尬,便道:“臣妾不大懂诗经。”
康熙若有深意地瞅了她一眼,便道:“不懂多读读就是了。”
昭嫆再度无语:“额……”
说罢,康熙大爷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恭送皇帝离开延禧宫,荣嫔深深看了昭嫆一眼:“看样子,皇上今儿不是来看三阿哥的,是来看你的。”
昭嫆面色尴尬无比:“臣妾……很是惶恐。”
荣嫔有些好奇:“你进宫前,见过皇上?”
这事儿自然是否认不得的,昭嫆只得点点头:“数年前见过一次,只是当时不知皇上身份。今日见到皇上,倒是吓了臣妾一跳。”
荣嫔轻轻点了点头,幽幽道:“那是你福气。”
隐约,昭嫆倒是觉得荣嫔语气里带着些许酸味……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
荣嫔长长吐出一口气,打量着昭嫆的脸颊,“你回去好生打扮一下,今晚皇上想来会翻你的牌子。”
昭嫆呆住了,这么快??
见昭嫆呆滞,荣嫔不禁莞尔,心想,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啊。旋即,又想到,自己当年初次侍寝,何尝不是这般慌乱失措?
木木回到偏殿,昭嫆身体都僵硬了。虽然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经是皇帝的小老婆,陪皇帝睡觉是早晚的事儿,可若真的事到临头,她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理智告诉她,这事儿越早越好。
在忐忑的等待中,暮色初至之时,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夏惟忠夏太监便来了。这表示皇帝已经翻了牌子,敬事房太监负责将牌子上的嫔妃接去乾清宫侍奉皇帝。
接人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延禧宫外,夏惟忠白胖的脸上满是笑容:“皇上今儿翻的是瓜尔佳贵人的牌子,请贵人小主拾掇一下,这就去乾清宫侍寝吧。”
昭嫆扯着嘴角笑了笑,“有劳公公了。”
而白檀早已聪明地上前塞了一张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