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冬苒蹙起眉,那她身体上的伤口恢复和字迹消失又意味着什么?是说明她已经跳出了那个为期七天的循环吗?那刚刚她被大妈叫住……是否意味着她能够被活人看见?
所以……她现在……也是活人吗?
这里……就是现实世界吗?
长时间高度紧绷疑神疑鬼的跌宕经历让她没办法轻而易举地放下心来,只得贴着墙角阴影,一边眼观六路、一边耳听八方,磨磨蹭蹭地一点一点前进。
相安无事地拐过几个弯,任冬苒忍不住稍稍松了口气。或许真的是她太草木皆兵了呢?不就是走夜路吗?她天天下班都走?有什么好怕的呢!肯定是之前那混乱七天的错,都让她畏畏缩缩起来了!
她承认,她的确害怕灵异志怪没错!可活人有什么好怕的?大家不都是活人吗!脆弱到随便碰两下就滋滋冒血要死要活的!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嘛!
任冬苒轻捶两下胸膛给自己壮胆,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继续前行。
还剩下最后两个拐角,她踮起脚都能看到小区里闪烁的万家灯火了。有这么多盏眼睛看着,难道还会发生什么意外不成?
轻快的旋律刚要哼出口,墙角便传来几阵诡异的声响。
任冬苒下意识缩进墙根的阴影处,眯起眼小心翼翼地辨别异响的来源。毕竟她现在不比鬼魂,肉体凡胎可经不住那么放肆。
长长的藤蔓垂落到地,倒影如绳索般束缚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距离着实有些远,角度也有些刁钻。任冬苒换了个蹲姿,仔细辨别那鬼鬼祟祟的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恰逢有辆电瓶车急驰而过,灯光也在那两人身上闪了一瞬。可这短短一眼却让任冬苒忍不住瞳孔放大、下意识捂住嘴以防自己尖叫出声。
短暂的光明里,她看到了撕扯衣衫的男人和泪流满面的女人。
任冬苒下意识想要呼救,可这僻静的箱子里除了刚刚的电瓶车便再无人经过。她咽了咽口水,手抖个不停,哆哆嗦嗦总算摸出手机发出了报警短信。
可警察到来终究还要一会儿,那这期间呢?那个女孩该怎么办?
倘若她没有发现,倒也可以自欺欺人地说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苦难;可她正目睹着她人遭受痛苦……便根本无法假装漠然就此离去。
女孩的嘴似乎被堵住了,只断断续续地发出低低的呜呜声。任冬苒实在来不及等警力救援,只得动作飞快地从旁边杂乱停着的一排非机动车之中找到一辆共享电瓶车,迅速开锁跨上,拧动把手,大吼着朝那个男人撞去:“去——死——啊——”
她的吼声竟真的让男人愣住甚至后退了些许,刚刚好撞在她慌无择路东倒西歪的车技之下。
来不及庆幸,任冬苒连忙跳下车拉起缩在角落的女孩就跑。不知是刚刚的剧烈挣扎脱了力还是哪里受了伤,女孩气喘吁吁,踉踉跄跄几步便要绊一个趔趄。
眼看着身后的男人已是骂骂咧咧暴怒跳起准备追击,任冬苒匆匆跑到一个十字路口,将女孩朝左边用力一推,噼里啪啦叮嘱了一通:“我们分开跑那边有水果店老板娘人很好你可以去她那里躲躲!”
来不及等女孩回话,任冬苒便一头钻进右边的巷口。
黑暗的小巷回响着任冬苒的脚步和喘息声,显得过分空旷又逼仄。她一边懊恼自己怎么傻到往回逃而不是往人更多的小区跑,一边努力收敛自己发出的动静,以免引来祸端。
好在那个男人不知追向了哪个方向,她都快要跑到巷尾了也没听到声音。任冬苒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她正在等待的警笛声还迟迟未能响起。
于是她便只能拖着已经有些疲乏的双腿继续麻木地前进着,一边祈祷那个女孩能够获救,一边想着自己没看到那个男人的正脸,就算被抓住……应该也不至于要被灭口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巷尾的路灯终于来到眼前。平日里昏黄的灯光此刻竟如同马拉松胜利的奖牌,吸引着任冬苒继续朝前。
可惜路灯终究就只是路灯,根本不是什么好运的象征。她刚一探出头,便瞥见左侧一辆摩托车蓄势待发。虽然戴着头盔,任冬苒却无比肯定——他就是那个被自己用电瓶车撞了的陌生男人。
来不及思考,任冬苒卯足全力冲向马路对面,摩托车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紧紧跟上任冬苒,显然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双腿怎么可能比得过马达呢?但任冬苒和男人都没有料到,这场追逐战竟然还会迎来第三位参赛者——一辆汽车。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却依旧无法阻止前方追逐的两人相继滚落在地。
任冬苒躺在地上,浑身各处都火辣辣地疼,那辆沉重的摩托车还好死不死地尽数压在她的左腿上。意识还留有几分清醒,就是脑袋上汩汩流下的血实在有些恼人地影响视线。
身体不能动,她便只能滴溜溜地乱转眼珠。那个男人就倒在不远处,头盔不知为何不翼而飞,他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电线杆上,不知是血还是脑浆全部糊作一团,看着就让她忍不住想要作呕。
那辆汽车的驾驶座倒是很快打开了,下来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女人。她用力握着手机,字不成句磕磕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