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总觉得今日的苏玉珊温柔得不像她,这根本就不是她能说出来的话,“不对!你不是玉珊!滚!滚出去!”
那人一听这话,泫然欲泣,“四爷,真的是我啊!才刚我做了个噩梦,很害怕,就想来见见你,你怎的连我也要赶走?你若不想见我,那我往后不来便是。”
他怎么可能不想见她呢?弘历仔细盯着她瞧了又瞧,眼前之人的确是苏玉珊,晌午他虽饮了酒,却也不至于看花眼吧?且她身上还有他熟悉的茉莉香,弘历也就没再怀疑,好言宽慰着,任由她将他扶至帐中……
一枕黄粱虚作实,待他醒来后,弘历只觉头疼得厉害,此时枕边空无一人,而他的衣衫依旧完好,并无褪下的迹象,难不成,方才的欢愉只是他的一场梦境?
他一定是太想苏玉珊了,才会在梦里与她柔情缱绻吧?
一觉醒来,暮色四合,盛夏的夜幕幽蓝深邃,周围一片静寂,只余虫鸣,弘历这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最尘世遗弃了一般,疯长的思念需要慰藉,他再不犹豫,踏着凉风去往画棠阁的方向。
彼时苏玉珊正倚在院中的躺椅上,看着夜幕中一颗颗冒窜而出,逐渐闪亮的星。
犹记得才入夏的时候,弘历带她看星空,扑流萤,两人如胶似漆,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他终是成了婚,有了妻子,而她的存在就变得异常可笑。
过往的那些甜蜜,如今再回想起来,似乎格外的讽刺,那些记忆合该被尘封起来,覆上一把锁,从此再不见天日,往事的尘埃不再漂浮,也就不会呛得她心涩难舒。
实则她也曾想过离开此地,但她毕竟不是一个人,还有兄弟和妹妹皆在这儿,她能逃到哪儿去?依照弘历的性子,她若是逃了,指不定他会迁怒于她的亲人。
说到底,她还是顾虑太多,没有反抗的勇气。那么想要保命,就只能委屈自己。
思虑太甚,心便始终静不下来,许是吹了风的缘故,她只觉嗓子很难受,忍不住咳了几声,忽闻身后有人提醒,
“大夫交代过不要吹风,当心再着凉。”
不是常月,而是弘历,却不知他何时来的,她竟没察觉。苏玉珊不愿多问,淡声道:“睡了几日,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他问话,她也会答,并没有给他摆脸子,只是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犹记得去年两人初相识之际,她说把他当朋友,那时她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面上,高兴时笑面如花,生气时便冲他发火,丝毫不顾忌身份和规矩。
他虽然拿她无可奈何,但却很喜欢那样的相处方式,可是如今,她学会了收敛脾气,掩藏情绪,不在他面前表露真实的想法,他甚至觉得,她对他,好似连朋友都不算,剩下的只有寒暄。
他无法改变这样的现状,却又忍不住想去关心她,“起风了,还是回屋去吧!”
果如她先前所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苏玉珊没有反驳,默默起身往里走去。他多想听她娇嗔的辩驳几句,多想看她那纯真无忧的笑容,然而她始终面无表情,平静的像是无风的湖面,毫无波澜。
七月二十六,是福晋的九日回门之期,苏玉珊一直以为应是三朝回门,然而现下的规矩竟是九日。
不过这是弘历的事,与她无关,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已经逐渐接受弘历娶了福晋的事实。
日子还是得照过,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只想安稳,只想保命,不想闹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举动来。
尽管娶了福晋,但弘历只在花烛夜那晚宿在岚昭院,其余的日子还是陪在苏玉珊身边。
最近她一直在养病,弘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会有念想,可他却不愿去找旁人,依旧强忍着,直至苏玉珊痊愈。
当他尝试着与她亲热,试图唤醒她对他的情意时,她却无动于衷,不闪躲,也不回应,似木头般,没有一丝动,情,如此情态,令他格外难堪。
抬首凝着她幽黯的眸子,弘历像是跌进了万丈深渊之中,得不到救赎,“玉珊,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苏玉珊眼睑微阖,淡声回道:“四爷多虑了,你想怎样便怎样,我不会拒绝。”
可她这样的反应比直接拒绝更令他煎熬,“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她没有折磨他,她只是在说服自己努力的去适应,但若让她笑着逢迎,她实在笑不出来,“四爷您随心所欲即可,不必考虑我的感受。”
可他怎么可能不顾忌她的态度?他想要的是两情相悦的恩爱缠绵,而不是强行占有。
她是个人,是他心底最重视的那个人,不是玩物,他不可能忽略她的意志。
无奈的怅叹了一声,弘历终是没心情再继续,眼底的浴念渐渐熄灭,撑起身子下了帐,用冷水洗了把脸,缓了片刻,他径直起身,离了画棠阁。
他与苏玉珊之间,已然打了个死结,到底如何开解,他至今想不到法子。
眼看着她的情绪越来越压抑,弘历只好将她的妹妹玉蝉接过来小住,兴许有家妹的陪伴,她的心情能好一些。
这事儿很快便传到了岚昭院,崔嬷嬷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