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场的窝棚很小,窗户连玻璃都没有,窗框的位置都是塑料布,夏天不打开太闷,打开又全是蚊虫,冬天还好,到了夏天可遭罪,谁都不愿意下雨下雪的时候在这守着。
孙红梅隐约看见里头有个头发有点长的人。
窝棚里。
赵晓冬走了很久的路,脚特别疼,但见大队长很不耐烦的模样,也不敢说话,正脱下鞋盯着磨破的脚不知道怎么办,卫国就闯进来了。
卫国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热情得握住了他的……脚,使劲摇晃。
“……”
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赵晓冬呲溜把脚抽了回来,脸不知道冻得通红还是不好意思,说话都结巴。
“你、你干嘛!”
卫国也在那甩手,“听说城里人见面都喜欢先握手,谁知道你在屋里抠脚丫子玩,你没脚气吧?”
被不认识的人握了脚丫子是他吃亏好不好,怎么卫国反倒嫌弃上了。
“我还寻思你们城里的大知识分子都不吃饭也不上茅房,更不抠脚丫子呢,原来也爱抠,正好,我也喜欢,这不就叫志同道合了吗?一看咱俩就能做朋友、都是一路人!”
卫国不见外得坐在他旁边,也把鞋一脱。
“一个人抠多没意思,咱俩一块儿。嘶,你没生火啊!我说错了,你们知识分子跟我们泥腿子还是有区别的,我们不抗冻、你太抗冻了!”
不生火都能住!
赵晓冬:“……”
“不是,我当然冷,我不会。”
脚不止磨破皮,还又红又肿,刚刚脱了半天鞋子才脱下来。
“连生火都不会!我的老天爷,书读多了都变傻了,要不还是别让我家闺女好好学习了。”
他宁愿真真不考大学,也不想她变成个傻子!
赵晓冬:“……”
这人脑子有病吧!
“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你们这边在哪里生火。”
他才不是废物。
几分钟后,卫国从房间角落找到烧的面目全非的火盆,在里头放了点棒子样子、木头跟干了的树叶。
让树叶先点着棒子样子,再慢慢点着木头,不然木头很难烧。
屋里有股呛人的烟味儿,但总算暖和过来了。
卫国:“行了,现在可以愉快抠脚了!”
坐在火盆旁边脱鞋,动了动脚指头,“来呀,还坐着干啥?”
赵晓冬:“……”
他一点都不想抠脚,但很想烤火、看看脚上的伤。
有点不自在得脱了鞋子,抱着脚丫子细看。
有的地方青紫,有的地方溃烂,惨不忍睹,可他好歹活着到了这边,好歹有间正经屋子住,而不是跟猪、牛睡一起。
卫国:“你还没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脚气!”
赵晓冬身上渐渐暖和过来,“我也不知道,反正以前没有。”
后来很久没洗澡洗脚了,他也不知道。
卫国嘿嘿笑,“没关系,反正我有。”
赵晓冬:“……”
怪不得卫国两只手抠脚那么熟练。
可是刚刚他们握手的时候,卫国还没脱鞋,怎么他的脚也痒起来了?
挠两下,还痒;再挠两下,更痒!停不下来了!
卫国露出咱们果然是天生好兄弟的满意笑容,直到赵晓冬的指甲上有了血丝。
“别挠了,你这是冻伤了。瞅瞅冻得,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咱俩是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吧!别跟我客气,往后私底下管我叫弟弟,有我娘在,整个生产队没人敢欺负你!”
赵晓冬:“……”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现在怀疑自己是个文盲,要不为啥这些字连一块儿听不懂。
怎么就多出来个弟弟了。
卫国站起来扯着他往外走。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跟我回家看看咱娘,顺便问问你这一脚冻疮咋弄!”
孙红梅丢下厨房的一摊活就走,赵燕今儿来小日子,可能天冷再加上碰凉水,肚子疼得起不来,只要卫翠英接手。
“这个孙红梅,多大年纪还毛毛躁躁,又跑哪儿去了?”
“呜呜呜娘,这回卫国他真找破鞋了,我跟真真咋办呀!”孙红梅哭着回来。
“我看见他拿着肉饼去了养猪场,跟一个这么长头发的女的抱一块儿!”
“有没有卫民无所谓,我舍不得娘啊!”
孙红梅张着大嘴嚎啕大哭,抱住卫翠英。
卫翠英:“……”
“你先起来!你看清了?”
“看清了,绝对没错!三个养猪员里,姓王的跟姓刘的头发都差不多,不知道是哪个?要么就是里头没人,是别的人!”
卫翠英:“不能吧,肯定是误会。不是我向着卫国,他那脑子,想钻产房里研究女人生孩子我信,出轨……”
卫翠英的话刚砸地上,卫国就喜气洋洋把一人拉到跟前。
“这就是我娘,别客气,快跟着我叫娘!”
卫翠英:“……”
孙红梅站的位置靠后,只能看见那人后背跟满头半长的头发。
“呜呜呜,娘你还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