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国的大巫由特殊仪式选定,是为羌人始祖——巫祖在人世间的代行者,对巫祖自称属子,权力仅次于羌国国主。
也因此,羌国大巫还有监督羌国国主清明执政的权力。
是权力,也是责任。
看着木老这般痛心疾首的模样,晏清便知道,他是彻底对羌国皇庭死心了。
“羌国皇庭内定然还有毒人留守,木老您熟悉毒人,也熟悉羌国皇庭的地形情况。此战想要速胜,还需仰仗您。”
晏清对木老说道,“还请您先务必知者具言。”
木老直起身,冷着一张脸,眼中沉着怒火寒霜:“我自会助将军拿下羌国皇庭。但也请将军拿下羌国之后,善待我羌国百姓。”
“自然。”
晏清颔首,“晏家军的刀,从不挥向无辜百姓。”
木老起身,郑重地朝晏清躬身行了一礼:“愿巫祖赐福于您。”
对于晏家人的承诺,他从不怀疑。
在西疆这么多年,晏家军军风如何,他也是亲眼所见。
晏清既说出了这承诺,就断然不会将屠刀挥向无辜百姓。
当下,木老便将羌国皇庭的地图,细细地绘制了出来,包括哪里有机关,哪里有卫所,都一一标明,但同时也告诉晏清:“这是我当年还在羌国时,羌国皇庭的布置。这些年我的叛逃,加上新旧国主替换,皇庭的防卫定然是不会全然相同,但大的建筑,是不容易变的。”
晏清颔首,将地图收下,又听木老说,“羌国皇庭的毒人是什么路数,我没参与过,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如果有毒人尸体可以研究一下,应该能找出其破绽。”
“西城楼中的毒人,因为您迟迟未到,也就一直没有处理。”
晏清道,“正是想等您到了,看过情况,再决定怎么处理,以免造成更大面积的伤亡。同时,那些跟毒人作战活下来了,但却吸入了毒烟的士兵,虽然之前有吴大夫开的药治疗,但一直不能根治,还需要您受累,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木老点头,将手中的药方调配完,递给红妆:“把这药拿去煎了,给孟小子喂下去。”
红妆接了药包走了。
木老转头示意晏清:“先带我去看看那些中毒的士兵。”
比起死人,自然还是尚且活着的人更为重要。
等看过中毒的士兵之后,木老神色有些凝重,问晏清:“你们用火烧毒人了?”
晏清点头,黑眸深沉,噙着寒光:“当时四千多毒人在城楼中,为了让更少的人受到毒人的残害。孟舒澜他们堵住了屯兵所的四个出口,将所有毒人堵死在屯兵所之中。但敌众我寡,只有用火烧烟熏,才能以最小的牺牲,全歼毒人。”
木老斥责的话堵在喉咙里,半晌才叹息着吐出来:“毒人浑身剧毒,烧出来的烟都是毒的。他们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吴大夫从医多年,对毒物的了解也算不浅。”
晏清答道,“多亏了他吊着大家的命。”
“这位先生,是个能耐人。”
木老由心地称赞了老医师。
羌国的毒跟别处不一样,很多都是独有的,别处可能见都没见过,记载更是少之又少,毒人的毒又是多种剧毒混合,虽说毒烟的毒性已经减少了不少,但在完全不清楚是什么毒的情况下,凭着毕生所学,就能吊住这么多人的命,这位医师确实是不一般的。
木老看完所有人的症状之后,开了几副药方,将同毒人一战存活下来的十几人,按照症状的不同分开,分别开了不同的方子,让人下去煎药。
“还是拖得有些久了,不是所有的都能救得回来。”
出了伤兵营,木老直截了当地跟晏清说道,“有几个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就算开了药方,也不过是让他们最后的这些日子里,不那么难受。”
晏清抿唇,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敛下的眼睑下,却是一片寒光。
“我们去西城。”
晏清没有多做停留,带着木老去了西城门。
还未到西城门,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就扑鼻而来,到了城门口,就是木老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情况惊得说不出话,挪不动脚。
那通往城门的屯兵所门洞里,黑糊糊的一团,是凝固的血,与烧焦的人,血肉与盔甲、刀枪剑戟,在门口铸成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墙,被火烧灼粘连成一团,被烟熏成焦黑的颜色。
晏清带着木老自另一处屯兵所上到城楼之上。
西城门之上,与封堵毒人的屯兵所相通的出口,两尊漆黑的人形雕塑弯腰站着。
到了近处,木老才发现,那是两具尸体,两具浑身糊满了血,被烟灰混着血将人与甲胄整个粘连在一起,裹成泥塑的尸体。
他们弯着腰,守在屯兵所的出口,将无数想要冲出来的毒人斩杀,用他们的尸骨,封住了出口。
代价是自己的命。
被滚烫的烟,用血与灰浇筑的外壳,紧紧地粘连在他们的皮肤之上,连五官都难分辨,更别提辨认身份。
只有从幸存者的口中,能得知他们到底是谁。
“这一面的出口,只有他们两个守着。”
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