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舒澜想了许久,才找到贴切的形容,可这形容却叫他心底泛酸。
本正是昂扬向上朝气蓬勃的年纪,却何以被迫老成持重如垂暮之人?
孟舒澜有心说些什么,然晏清却又很快换了别的话题:“殷十娘的悬赏撤下来了,但她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地方想去,不若让她跟你回西疆?她在南川洲附近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想来也有些熟人在南川洲走动,于你掌握南川洲形势很有助益。”
见她都决心放下西疆了,还是时刻不忘为他、为西疆的安稳打算,孟舒澜心底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将眼前人揽进怀中紧紧拥着,告诉她不用如此操劳,一切都有他在,想让她试着多依靠他一些。
然而在晏清澄澈单一的眸子注视下,他却没了那勇气,只是呐呐地应着:“嗯,可以问问,看她怎么打算的?”
“去呗!”
爽朗的女声突然在二人身后想起,孟舒澜转头,却见殷十娘正坐在他们休息的棚子后一桌。
瞧出孟舒澜的惊诧,晏清解释道:“行军潜行时,伪装很是重要,而十娘正好擅长此道,我就让她到营里给大家伙儿交上一两手。不说学会,多少长点儿见识,能识破敌人的伪装也够了。”
孟舒澜瞥一眼四周神色各异地偷瞧殷十娘的兵卒,若有所思地点头,却又建议晏清道:“那可得让她改改喜欢到处招蜂引蝶的习惯,军营不比江湖,别带坏了营里的将士。”
说这话的时候,孟舒澜偷眼扫一眼晏清,心里嘟囔,“尤其可别自己被带坏了。”
但这话孟舒澜也只敢心里说说,嘴上却是一点儿不敢伸张。
殷十娘听了孟舒澜的话不乐意了:“什么叫老娘会带坏营里的将士?孟舒澜老娘告诉你,你别瞧不起人!就你安排去南川洲那些人,还真不如老娘好使!”
这点儿孟舒澜不反驳。
营里的将士就算再怎么伪装,也多少会带着点同普通人不一样的气质。
倒不是说体格,江湖上练家子的人体格健壮的,并不在少数。
但是营中将士在军营里听令行事习惯了,加上晏家军治军严谨,营中将士比起江湖上的人来说,多了点儿拘束感。
一般情况也还好,但若是遇到敏锐的,一眼就会被认出来。
所以一般安插去别的地方的暗探,都会尽可能地避免亲自出面,而更多地是雇佣江湖上的人,或者是当地人去查事儿做事儿。
这就意味着其中的情报可信度会打折扣,以及增加了暗探暴露的风险。
殷十娘本身就是混迹江湖的,能力强,人脉广,打探情报之类的,营中斥候真不一定有她能耐。
就是她这为达目的不惜牺牲色相,以至于在江湖上处处留情的作风,着实是令人不敢恭维。
这边孟舒澜头疼着该如何说服殷十娘收敛点儿,别又惹到不好惹的主儿,再被人挂悬赏榜上。
那边儿,殷十娘又开了口:“再说,老娘又不跟你军营里待。回了南川洲,老娘有的是去处。”
孟舒澜没话说了,只是以眼神询问晏清。
晏清朝他点了点头,道:“我是这么打算的,让十娘直接接手南川洲那边的情报网,掌握第一手的消息。同时咱们官方递交文书,在明面上再同南川洲交涉。双管齐下,务必在羌国内乱结束之前,将南川洲划入咱们的治下。”
说着,晏清话锋一转,视线朝偷瞄的一众人扫过去,一群人纷纷撇头,叫晏清勾了唇角,“就算十娘留在营中,十娘敢撩,他们也未必敢应。”
听晏清说得自信,孟舒澜略一想晏家军的森严的军规,便恍然觉得自己方才想太多。
因为晏清是女子身,所以西疆大营里也有女兵,甚至洱郡守备营里,还有一支专听令于晏清的娘子军。
这些娘子军多是落难被救无处可去的女子,也没个什么妥当的安置法,晏帅就让晏清收拢起来,组建了这娘子军。
晏帅原本是想着这些女子组成娘子军,不说学多少能耐,至少有地方住,能养活自己。
却不想这娘子军后来却成了洱郡第二个前锋营,其中姑娘打马摔跤一点儿不逊色于男子。
上阵杀敌时,因为同那些西戎人、马匪、沙匪什么的有血仇,下手那是一个狠辣,让多少老兵都胆寒!
这些姑娘里也不乏性情奔放的,营里却也没闹出过什么事。
真要是有看对眼的人了,双方都有那个意思,就各自上报自己上司,营里大伙儿也乐得一起热闹热闹。
要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就好聚好散。实在心里不痛快,大不了大家打一架,然后一笑泯恩仇。
孟舒澜本以为晏清的意思是,就算殷十娘去西疆后留在军营,多半也是跟娘子军一起操练。
然而晏清把后面的话说完,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天真了。
晏清说:“十娘这些天扮了不少角儿,男女老幼有二三十个了吧?”
“三十六个。”
殷十娘给晏清肯定的答案。
晏清点头,接着说道:“一天换三四个模样,谁能猜到她真正是啥样?更何况十娘又是出了名的轻工好,说不定哪天刚动心,人直接改头换面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