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温哲翰对于肃王党一派的态度,并不友好。
这一点从他对李婉柔的态度,就能瞧出一二。
晏清借着自己不熟京中达官显贵,请王淑语为自己粗略介绍时,倒是摸清了在场人的底细。
整场秋宴,除了坚定的端王党羽外,竟然只有三两个肃王党反水的,中立势力除了几家一向只忠于皇帝的,其余是一个没来。
既然说了是邀全京城的才子佳人赴宴,温哲翰便断不可能不给那些家递帖子,明摆着去得罪人。
眼下当场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就算是默认了会支持温哲翰为储君。
除了李婉柔背后的镇南侯府。
边疆四侯并不能常驻京城,李定山却在温哲茂失势之后。以有南海倭寇侵扰要事不得不回京面圣为由,带着亲兵回了京城。
虽然除了进京面圣,李定山不曾踏出府门半步,但李定山带回来的三万亲兵却就驻扎在康都南郊。
三万亲兵是什么概念?
整个康都城具体兵马她不清楚,但却知道负责皇宫护卫的羽林军,统共也不过才六万人!
李定山带回来的三万亲兵,就是悬在皇家头上的一把剑。
这样的势力,若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又如何能让人放心?
但温哲翰三次登门拜访,却都被李定山以各种理由拒之门外,站队温哲茂不动摇的心思,可谓是显而易见。
可态度坚决的李定山,却竟然让李婉柔来了这秋宴,倒着实是让人意外。
官场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李定山,不可能看不出这秋宴背后的意义,也定然明白李婉柔在这宴上不可能讨到好。
冷眼看着反水的肃王党对着温哲翰大献殷勤,而将李婉柔撂在一旁,甚至有人为了讨好温哲翰,还刻意暗地里贬踩李婉柔,贬踩李家,让李婉柔气得面红耳赤、面容扭曲。
晏清脑中飞快的抓住了一个念头。
李定山知道李婉柔会在宴上受委屈,受了委屈的女儿回家跟亲爹哭诉委屈,说谁谁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自己女儿受了委屈,当爹的去讨要个说法,也自然是天经地义。
真是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既探听了反水的都有何人,又能趁机名正言顺地打压能够打压的一切势力,倒是好一出盘算!
晏清脑中思绪转得飞快,视线也从李婉柔的身上,移向了主位之上,同众人推杯换盏的温哲翰。
那他又是如何打算的?
明目张胆地将自己的势力摆出来,是威慑?还是已经准备逼皇帝一把,确立下储君之位?
眼下唯一能同他一争高低的温哲茂已然不可能成为皇帝心中的储君人选,身为嫡子的温哲翰成为储君,基本没有什么悬念,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只是帝王心思难猜,为免夜长梦多,自然还是能早一日将储君之位确定到自己名下,便早一日安宁。
想到这,晏清忽然勾了唇角,无声地饮下秋宴散前的最后一杯酒。
若真是如此,自己倒是完全可以静观其变。
日斜西山,这一场重阳秋宴宣告结束。
众人吆五喝六地离开云月亭,晏清和王淑语倒是落在了后头。
待黄昏霞光渐浓之时,人已尽皆离去,只留下晏清凭栏望着山下,王淑语在一旁默不作声地陪着。
不多时,一人自亭外进来,王淑语起身见礼。
晏清回转头去,恭敬地行礼毕,笑问:“不知殿下让王家姐姐留清这片刻,是有什么话,需得同清单独言说?”
温哲翰略侧目瞟向王淑语,却见王淑语微微摇头。
“殿下既让王家姐姐在门口候清,又让王家姐姐为清出言,秋宴散场人皆散去,王家姐姐还愿陪着清在这荒郊野岭赏景……”
晏清将二人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将话直接挑到了明处,“清私以为,不过有过一面之交的人,纵然相谈甚欢,也断不足以让其做到如此地步。”
二人皆是一愣,王淑语略有些惭愧地皱眉,想要解释,但晏清句句在理,她着实是寻不到解释的点。
王家同晏家交好,又鼎力支持端王殿下,自然便是说服晏家站队的最好说客。
中秋宫宴也好,重阳秋宴也罢,自己确实是得了父亲和殿下的授意,有意接近晏清。
但接触之后,自己想同她深交的心思,也是真的。
可她还没寻到开口的时机,却叫晏清直接点出了她的真是意图,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再去面对晏清。
只是晏清似乎并不在意王淑语带着目的的接近,含着浅笑,语调一如初见时温润平静:“况殿下于亭外久立,待风平浪静之时,才现身打破僵局,又问责镇南侯家的小姐。清虽愚钝,但窃以为还不算愚不可及。”
“不知,清可是猜着了?”
晏清笑问,而答案显而易见。
温哲翰大笑扶掌:“晏小将军真是妙人!不如将军再猜猜,本王为何单留将军?”
晏清略抬眼:“末将以为,镇南侯三万亲兵临城,多有不妥。”
温哲翰笑意一敛,深沉的眸子盯着晏清,好似要从她脸上看出朵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