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光带着融融暖意, 渡进下方已经显现出轮廓的太极阵上,覆在阵图上的黑雾察觉到威胁, 瞬间涌上来与它相抵,彼此吞噬。
城楼上众人目不转睛看着。
那边站在阵图边缘的魔将注意到, 仰头发出一声长啸, 手下的黑雾当即变得更加浓郁。魔将的实力不俗,但阵图上一来有渡闻的血脉灵力,二来祁昭光属又克制它,渐渐就有了颓势。
约莫一刻钟后,这场僵持终于有了结果,淡色的暖光一顿后猛地亮起,迅速笼在黑雾上方, 黑雾恹恹摇晃几下, 似乎还想挣扎, 到到底是不敌, 很快从阵图上散了去。
没了黑雾的阻挡,暖光瞬间朝着四面八方涌去,魔将来不及躲避被光冲击到, 喉咙间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身上如同水被炙烤,出现白烟。烟气里, 辛夷面色更加煞白,一抹猩红沾在唇角,渗人又狰狞。
他身子晃了一下, 稳住后冷冷一笑,再次拂袖。
一阵阴冷气息从他的方向渡过来,魔将身上被炙烤的痕迹瞬间消失,黑雾再次涌上阵图,比先前还要浓郁几分。
而与此同时,辛夷又起身,从怀里拿出一支白骨制成的笛子递到唇边,半晌,嘶哑阴冷的声音瞬间在四周响起,犹如鬼哭,凄厉的很。
温故脸色突然变了:“血笛。”
这二字出现的同时,祁昭心里也不由咯噔一声。他曾在书里看到过对血笛的描述,其是由万魔渊第一任魔祖陨落后的尸骨研磨成粉后制成,覆着上魔的神魂和怨气,吹之可聚妖鬼,为其所用。
几千年前它出现过一次,当时妖鬼游行,八方鬼哭。之后如何书里也没说,只说血笛在万魔渊七祖被封印后也没了踪迹。后来千年过去,就没多少人记得它了。
可现在,它又出现了。
“吹奏血笛要用血脉之力供养,而且只要开始就不能停下,直到血脉耗尽为止。那时候是祝留魔祖的道侣吹了血笛,万魔渊从此如有神助,后来若不是他血脉耗尽后飞魂魄散,血笛没了作用,万魔渊恐怕也不会就此被封印。”
祁昭从温故的话里听出了两点。
一是血笛之力非同寻常。
二是辛夷是已经在拿命搏。
他猛地抬头,那边辛夷还在吹着笛子,猩红的血源源不断从他唇角流出来,渗进笛身,慢慢的,笛子仿佛有了生命,开始吞噬血液,原本通体洁白的骨笛颜色渐渐深沉起来,最终成了浓厚到快要发黑的红。
周围突然静了,紧接着狂风大作,有厚重的死气自风而来,尽头处掀起浓浓黑雾,很深很沉,掺杂着尖利哭声。
辛夷面上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意,停止了吹奏,可那边的哭声却比笛声还要阴冷。那阵浓郁朝着朔方城方向慢慢笼了过来,无数白骨骷髅,魔魑妖鬼从黑雾里慢慢走出,仿佛没有终止。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周围尽是身上缠绕着死气的妖鬼,有些站在地上,有些浮在半空,阴森的眼一同看向朔方城,眼神是如出一辙的狰狞。
天边日光被遮蔽,阴冷灰暗。
秦戮和谢慎七人在黑雾刚出现的时候便张出结界将主城内外全都笼了,七名天阶神木血脉修者布下的结界,还缀着无数阵符,才勉强将无数妖鬼挡在了外面。
可这也不过是暂时的事。
妖鬼汹涌而来,身上凝结着的死气太重,几乎是瞬间便穿过了渡闻的阵图。它们在结界边停下,歇斯底里抓挠,透明屏障上不停有暗光浮现,微微往里凹陷。
祁昭皱眉:“这能撑多久?”
“最多半月。”谢慎握着惊蓝剑一挥,结界外的妖鬼群出现一道缺口,又很快被后面的填补上来。背后的黑雾依旧沉重,只要它不散,妖怪就不会停止出现。
如今有两个法子。
要么等辛夷自身灵力枯竭,妖鬼不攻自破,要么直接动手,将事情稳下来。
前者不确定因素太多,辛夷纵横这么些年,总有些底子,谁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万一朔方城在他之前先熬不住,一切就毁了。能做的只有后者,可究竟如何做,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来。
祁昭低头沉思许久,见边上的人都不说话,拧眉开了口:“我们需要人。”
他指了指底下被黑雾笼着的妖鬼,继续说:“虽然我们无法克制血笛,但辛夷自身已经快到了尽头,熬不了多久,我们只要比他撑的久一些便能好。若是人多些,等结界要消失的时候一齐将妖鬼挡住,把重设结界的时间留出来,就足够了。”
众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稍稍一顿后,顾从之先开了口:“确实是这个道理,这样,稍后我便传令回遗风城将修者和灵植师召来,至于能来多少人,挡住挡不住,便只能看造化了。”
另外几人也是一样的意思。
众人又将事情稍稍安排了一下,因着秦戮的剑是诛魔之剑,能让妖鬼不重新凝体,便让他先留在了城楼,其余人则各自回去往城池传令。
祁昭和谢慎是最后走的,刚转过身,便感觉到背后射来一道目光,如芒在背,恶毒又冰冷。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辛夷的眼,那双眼已经彻底变成了猩红的颜色,偏执和疯狂沉淀在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