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戴笠虽然在复兴社大楼里见到了路鸣,却感觉很难开口,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服路鸣接受委座的命令,如果说服不得当,很可能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路鸣只是跟他打声招呼就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此刻心情很不错,不想再被戴笠搅乱了心绪。
弗兰克老师给路鸣回了电报,说是已经说服国务卿向日本政府施压,不过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要和英国政府一同行动,也就在这几天。
《华盛顿邮报》也发来一份简短的电报,表示支持本报特约记者路鸣揭露日本特务在中国上海的犯罪行径,文章将于后天全文刊发。
这几乎是双管齐下,日本人能扛得住吗?
路鸣相信,只要英美政府出面,英美媒体发声,哪怕是天大的事日本政府也得从命,更不用说释放一个无辜的中国公民。
整个上午,他都在处理复兴社的报表。这些日子他一直忙于查案,桌子上堆满了需要他处理的财务报表。
快到中午时,安恭根忽然来了,小声对路鸣说道:“上午戴笠又去见日本人了,很可能有什么阴谋勾当,你要小心一些。”
路鸣一听就明白了七八分,看来戴笠还是不死心,想要跟日本人谈判放人,至于放人的条件就是昨天说的,中方承认宁馨儿是罪犯,然后日方将人移交给中国警方处置。
他冷笑道:“不是我要小心些,而是他要小心了,国贼的罪名会让他终生抬不起头来。”
“另外常贵樱子和川木凛死了。”安恭根叹息一声。
“啊,怎么死的,不是放他们回家了吗?”路鸣吃了一惊。
“他们回去后就自杀了,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安恭根十分了解日本人的习性,淡淡说道。
路鸣只好叹息一声,他无法评价这是日本人人性的闪光点,还是人性的劣根性,反正他是无法接受这种极端的生命观。
安恭根刚出门十多分钟后,张子扬接着就到了。
“我说兄弟,你也顶不住了?”张子扬进门就直奔主题道。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顶不住了?”路鸣诧异道。
“刚才我们局长告诉我,复兴社要把宁馨儿的案子移交给警察局处理,这不等于说复兴社承受不住压力了吗?”张子扬表情古怪的看着路鸣。
“谁说我承受不住压力了?这桩案子是我办的,我不会移交给任何人,再说了,移交给你们,你们敢接吗?”路鸣没好气地说道。
这桩案子已经闹得整个上海秩序混乱,短时期内还看不到好转的迹象,这已经不是烫手的山芋,而是烧红的烙铁了。
“我们当然不愿意接,可是这是刑事案件,属于我们处理的范围,我们不想接也得接。”张子扬苦恼地摇头道。
“你现在是代表你,还是代表你们局长跟我说话?”路鸣忽然觉察出话风不对了。
“呃,这个……一半对一半吧。”张子扬苦笑道。
“如果我要移交的话,也是你接下吧?”路鸣瞪圆了眼睛问道。
“当然,这种好事还轮得到别人吗?谁让我在局里立案了。”张子扬也没好气地道,言下之意,当初要警察立案不是你的主意吗?
“你出来一下吧,我们找个地方谈谈,这事复杂,电话里说不方便。”路鸣说道。
两人约好了地点,是一家酒楼,路鸣马上下楼开车过去,他刚到酒楼的外面,张子扬也开车赶到了。
两人打了个招呼,就一起走进去,他们没要包厢,而是在二楼靠窗的位置选了一张桌子。
“怎么回事,你们警察局不是回避这案子都来不及的吗,怎么忽然想到要接手了?”路鸣坐下就问道。
“谁想接这个案子啊,也就你这个疯子还在坚持着,我们局长是接到了南京警察总局的电话,逼着我们接手。”张子扬苦恼道。
“哦,接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路鸣问道。
“怎么办?什么都不办。就是对外宣布有证据显示宁馨儿是日军军火库抢劫案的重大嫌疑犯,然后从日本人那里把人接过来,押往南京最高法院审理。”张子扬一副无奈的表情。
“这是某人的授意吧,督促上海警察局跟日本人搞鬼名堂?”路鸣立刻意识到这是戴笠出手了。
“上面已经写好剧本了,只要我们配合和演出,你说这不是颠倒黑白吗?如果谁这样做了,不就是卖国贼吗?”张子扬苦恼地揪着头发。
路鸣叹息一声,果然如此,他一点都没猜错。
看来委座撤销了对他的支持,已经与日方达成妥协,决定牺牲宁馨儿一个人平息事态的发展。
“看来你们警察局是想要牺牲你了吧?”路鸣笑道。
“你还笑,你还有良心吗?我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张子扬气得举起拳头,示意要揍路鸣两拳。
“别上火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个案子我不会移交的,我也不会当卖国贼。我不移交,就意味着你接不了手。”路鸣拍拍他肩膀道。
“啊,别吹牛啊,你能顶得住?”张子扬怀疑地看着他。
“当然,除非把我杀了,或者把我抓起来,否则谁也别想把这个案子从我手中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