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刘胤照常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刚在小佛堂礼佛完毕,抱着一只胖乎乎的橘猫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树树杏花,一副悠然闲适、与世无争的模样。
屋子里的熏香清幽,最是静心凝神。
太后摸着橘猫柔顺的毛发,见天子从长廊慢慢入屋,慈眉善目地开口,“皇帝来了。”
“给母后请安。”
太祖皇帝崇尚孝道,本朝也是以孝为先,刘胤对这位继母,可谓是给足了尊敬。
刘胤在太后左侧的空席上坐下,长乐宫的大太监立即奉上热茶,放在罗汉榻中间的紫檀木案上。
太后看了眼刘胤,和善的眉眼里生出忧愁,“皇帝看上去疲惫,可又是昨夜处理朝政熬得厉害?”
她转动掌中佛珠,关心地劝道:“政务要紧,可皇帝还是要保重龙体,凡事切勿求急,慢慢来就好。”
刘胤:“最近是集中处理一批蜀地的事情,让母后担忧了。”
他端起釉黑茶杯,轻轻晃动,茶汤与杯壁相碰,激发出茶汤的香味。他低头,轻呷一口热茶。
太后膝上的橘猫懒洋洋趴着,舔着爪子,似乎是很喜欢被太后这样摸着毛。
太后说道:“哀家听说那日在昭阳殿外,皇帝因为小七小八贪玩,大发雷霆。”
刘胤放下茶杯,神色淡淡,对太后知道这件丝毫不觉奇怪,甚至早已知晓她会问起,“若是母后要为七弟求情,恐是要让母后失望了,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天子态度强硬,没有退让的余地,太后却淡淡一笑,说道:“并不是哀家偏心昇哥要求情,哀家知道皇帝也是为了弟弟们好,怕他们将学业荒废了,可是孩子们正是贪玩的时候,一张一弛反而是最好的,偶尔玩一玩,没什么,皇帝未免有些严厉了。”
“皇帝既要忙着处理前朝的事情,又要抽查弟弟们的课业,事情一件接一件,哀家担心皇帝吃不消。”
太后轻呷热茶,继续说道:“珣哥丧母,在宫里无依无靠,难免会敏/感一些,皇帝当众又是呵斥罚抄,又是罚俸太傅,若是这次使你们兄弟二人生了隔阂,这道裂痕难补,不是么?”
语气随和平淡,作为长辈,真是为后辈们的事情操碎了心。
太后摇摇手,眉间慢慢舒展开,“罢了罢了,哀家不提了,皇帝心里有数便成。”
刘胤缓缓转动白玉扳指,眼底晦暗不明,辨不出情绪。
生了隔阂的裂痕,确实难补。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偶尔传出几声炉子里的炭火声。
太后摸着温顺的橘猫,目光落到天子的手臂上,停顿良久,忽而发现他虎口的牙印,惊讶道:“皇帝的手怎么了?”
刘胤垂眸,半圈牙印淡了,但虎牙咬的那枚齿印最深,仍旧可见。
“夜里遇到只三花小猫,抱玩的时候被咬了一口,无碍。”
刘胤淡声说着,手指盖住牙印,指腹摩挲着虎牙留下的印子。
太后似信非信地点头,“原来如此,大抵是哪位太妃养的猫溜了出来,得让宫人们看紧些,免得再伤陛下。”
先帝妃子多,除了殉葬的那位,那些宠妃们都搬到了长乐宫各殿,平日里养花逗猫,日子过得惬意。
“说起那日,永宁也在。永宁这些年在寺庙为国祈福,回宫以后初次来长乐宫请安,哀家还愣了神儿,那丫头出落得亭亭玉立,甚至比她母亲还要出色,就是消瘦了。”
太后摸了摸膝上的猫,惋惜一叹,“永宁年纪也不小了,之前耽误了,如今回了宫里,哀家觉得是时候给她物色名好夫婿了,我大黎人才辈出,京都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皇帝意下如何?”
太后看着天子,天子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低眉似在思索,指腹摩挲着虎口。
刘胤默了一阵,淡声道:“此事不急。”
太后微微一愣,捏着佛珠串,不解道:“皇帝为何这般说?”
她下意识看了看天子的手臂,心头微动,“莫不是因为那妖妃……”
“哀家以为皇帝已经放下了过往恩怨,作为素来疼爱永宁的兄长,应是高兴才是。”
刘胤抿唇,敛了敛眉,说道:“永宁刚回皇宫,母后便急着为她选驸马,好似是皇家赶她走一样。此举不妥。”
太后一听,确是如此,并没有难堪的神情,反而是多了几分恍然,点头说道:“是哀家心急了,本是一番好意,却弄巧成拙,还是皇帝考虑得周到,待永宁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厚,看到你们兄妹和睦,哀家便放心了。”
“不过是应尽的兄妹情谊罢了。”
刘胤不喜太后那一番话,像是根倒刺一样,里外都不适,起身告退,“朕还约见了几位大臣商议朝事,便不在母后这里多留了。”
太后点点头,看着那道松姿竹挺的背影消失在殿中,她抱着橘猫,手指抚摸毛茸茸的一团,若有所思。
*
玉芙殿。
一向是有钱好办事,小玄子花了些银钱,找了几名熟人,将这一两年里刘珣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小玄子:“您离宫后,信陵王就生了一场重病,太后娘娘增派宫人悉心照顾,后来病好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