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达兴致缺缺,“让他进来吧。”
何嬷嬷应下,让身边的粉衣丫鬟去通传,很快,谢玉阶的身影出现在了前边。
他今日脱下了厚厚的盔甲,只着一身深色常服,眉目间萦绕着淡淡的疲惫。
抬眸时,那丝疲惫消失殆尽。
谢玉阶先作了一揖,随后直视苏明达道:“臣有要事商讨,公主可否屏退闲杂人等?”
他口中的闲杂之人,赫然就是程时茶无疑。
苏明达仔细察看谢玉阶的神情,看出了一丝蹊跷,顿时挺直腰身道:“程小姐并非闲杂之人。”
“看来公主是不想知道有关贪墨案的事。”谢玉阶语气一凝,他突然问道:“前几天圣上设宴,公主酉时末可还在宫中?”
苏明达原本看好戏的眼神一收,她摇了摇团扇,眼底色彩意味不明。
她没有回应。
何嬷嬷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程时茶,只看到她向她投来深意的目光。
那天宫中发生的事,何嬷嬷并未告诉长公主,概因她不上心,这若是被长公主知道了……
何嬷嬷霎时头皮发麻。
这时苏明达疑惑问她:“何嬷嬷,你来说,本宫上次几时离开皇宫的?”
眼看三人皆向她投来视线,何嬷嬷脸皮抖动,她强压下慌张,用尽毕生力气强作镇定,思索片刻道:“应是申时末。”
比谢玉阶所言的时辰要早。
“平北将军可是听清了?”苏明达神色不耐烦道。
庭中的平北将军看起来却并不像是得到满意答案的样子,他眉头紧锁,身子微微颤抖,垂在两侧的手无声攥紧。
他声音涩然道:“听清了。”
最后一丝侥幸熄灭,谢玉阶眸子灰暗一瞬,他没有直接问长公主那晚是否是她,而是试探地询问时间。
申时,正是他计划开始的时候,也是他被程时茶灌了一壶药的时候。
申时末,也与管家所说的时间对上了。
说到下了药的茶水,也是他自取其辱。
谢玉阶闭眼,复又睁眼,他从来到公主府后首次对程时茶道:“程姑娘,还请先行一步离开公主府。”
这一次,苏明达没有出声阻拦。
历朝以来公主插手朝政是大忌,谢玉阶这次突然前来公主府找她,若不他已乔装打扮一番,苏明达断是不能让他踏进半步。
圣上虽已显露疲态,可雄狮垂垂老矣,仍能咬破侵犯者的咽喉。
现在的圣上,不是苏明达能惹的。
程时茶顺势离去,待来到院门,便见青竹和关嬷嬷候在门旁,忧心忡忡。
见程时茶出来且无大碍的样子,青竹心上石头落地,她知道事情是谈成了,于是边跟在程时茶身后边问道:“小姐,咱们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关嬷嬷也很期待,她无子无女,前半生困于府宅,对话本里荒凉雄壮的边境颇为向往。
程时茶走上轿子,对两人道:“明日卯时。”
“呀!太早了。”关嬷嬷惊呼道。
她想了想,小姐院中要收拾的东西不多,花不了多少时间,小厮丫鬟管家的身契都在公主府也不需要她们安排。
想来明日卯时出发时辰应是够的。
关嬷嬷转念一想,小姐在京中十余年,这一走竟是没能带走半车东西,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唉,可惜小姐的亲生父母早已过世,不然说不得要前往探望询问一番。
马车逐渐驶远,轿帘放下时,程时茶侧脸一闪而过。
“王爷,王爷?!”
苏承瑜回神,他指着远去的马车问身边的随从,“你可知那是谁家的马车?”
随从打量几下,摇头,“那马车看着普通,看不出谁家的。”随从心中猜测应是小门小户家的马车。
时下高官贵族出行,马车上均会带有家族旗帜和徽章,只有毫无底蕴的家族和小户人家,马车才会没有明显的标志。
苏承瑜方才激动的表情冷下来,他想到那天神志不清时所做的梦,脸上烧起热度。
梦中之人,出身应是很高贵,不然……也不会如此对他。
这边主仆二人初初离开,那边谢玉阶走出了公主府。
他看到远处的梁王,眼帘垂下,直到管家唤了一声,才走进一辆不起眼的轿子。
回到谢府走上台阶时,谢玉阶身形一晃,守在门口的部下正要上前一步搀扶,便见将军很快稳住身体,随后走进府中。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谢玉阶伸手搭上腹部,又很快放下,方才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隐痛,让他毫无防备差点绊倒。
谢玉阶没有在意,他只当是这些天精神不济引起的腹痛。
*
翌日,程时茶一行人为图省事,俱都一身简便衣装,不细瞧便会认为是一小队走商的商队。
凭借着长公主的文书,一行人成功在东方既白之时离开了京城。
望着远去的巍峨城墙,青竹感叹:“下次回到京城应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吧。”
关嬷嬷坐在轿子里缝着衣物,她也掀起帘子朝外看了一眼身后的城墙,放下帘子时,看到前头骑马的程时茶。
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