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嫁人是我的事,你敢说你这些年就没纳娇妻美妾吗?”
祁明昀唇角轻扯,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被他硬堵回喉间。
她与旁人生了孩子,他凭什么就不能佳人在侧,美眷入怀。
“自然是有。"他了解兰芙,用能激起她羞怒的眼神玩味般打量她,“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姿色平平,才情寥寥,仔细一想,倒也算她们中最突出的。此番不过是来安州办趟事,竞无意撞见了你,想起了昔年你蒙昧顺从的可怜模样,又拾起了几分新鲜心思。至于想带你走,不是因为旁的,而是我想要的东西,都要攥在手中罢了。”这些话虽是所意料之中,但从他口中清晰有力地说出来时,兰芙仍脑中发胀,每个字都将她架在火上炙烤,当年筑起的甜蜜虚影,再一次在她心中层层坍塌。她混浊的目光撇过他,用仅剩的尊严抛出三个字,胸腔轻微哽咽:“滚出去!”
“你与旁人生的那个野种咬了我的人,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祁明昀再次踢开房门,衣摆已隐于夜色中。听他提及墨时,兰芙蒙暗空洞的眼底骤然凝起波澜,她若再不告知他真相,依照他心心狠手辣的性子,她怕他真会做出些什么不可理喻的疯事。
“站住,你不能伤害他。"她沙哑的嗓音夹杂着锥心般的隐痛,“他是你的儿子,他是你的儿子!”祁明昀脚步一顿,漆黑的眸中如流泻的汪洋般浮涌攒动,露出万道惊诧的光芒。
他的孩子?他与兰芙居然有一个孩子?
“吱呀”推开柴房破败的门,沁骨寒意争先挤了进来。墨时已脱下背包,独自静坐在沾满灰尘的竹床上,脑袋枕在膝头,不哭也不闹。
祁明昀走到他身前,由于那张脸埋得极深,令他看不清容貌与神情,他仍是居高临下,语气带着几分疏淡:“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墨时像樽石头般坐定不动,只剩背脊一起一伏。“问你话呢。"祁明昀提高话音。
眼前矮小身子依然抱团静坐。
真是同兰芙一个倔样。
“你若不说,你阿娘可就得吃些苦头。”
墨时终归只有五岁,听到这声恐吓,来不及多想,生怕他会伤害阿娘,抬起头,张口流利答来:“兰墨时,五岁。”
五岁,那恰好是五年前她走没多久,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为他生下孩子,独自抚养这个孩子五年,他们都有血脉在这世上了,她竟还说忘了他。
他望着这个孩子同样暗浓幽深的眼眸,其中虽有灵动纯澈,却蕴藏欲动的阴霾与犀利,再往下瞧,白净的脸蛋上还挂着尚未干涸的血迹,一路蔓延至嘴角与唇齿。这幅样子,也真是像极了他。
“你该叫我一声爹。”
墨时何其聪明伶俐,虽心有震惊,但很快便平复下来。“我只有阿娘,没有爹,我爹早死了。"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未带好气的言语硬如石块,趁着他不备,一只手伸入压在身下的布包,拿出那把裁布刀别在身后。这把刀是兰芙平日里用来裁花布的,刀口锋利尖硬,轻轻一划便能流畅清脆地割下一块布。
兰芙怕被他拿去胡玩,便放在木柜的最高处,今早他趁阿娘睡着,偷偷端来凳子站上去勾了下来,藏进了背包。“我就是你爹。"祁明昀对他重复。
墨时突然蹬下竹床,一双短腿迈开步子,跑到他身旁,仰着头问他:“那你能放我们走吗?”话音无邪清朗,带着孩童的纯澈天真,祁明昀此刻沉浸在他与兰芙有这么一个孩子的恍惚中,恰墨时仰着脑袋,明亮的圆眸望向自己,倒真让他松懈了一丝常年不离身的警觉。
这个孩子虽与自己像,但殷红的血迹沾在白皙的脸颊上,实在不算好看。
他伸出手,还没碰上那漾着浅笑的脸,掌心便传来扯开皮肉的锐痛。
墨时拿着那把沾血的裁纸刀,迷惑人的笑意散尽,眼底淌过的正是那欲动的犀利。
“嘶……”
真是疼。
祁明昀捂着手心,血顺着另一只手的指缝流出,滴在脏污的地上。
墨时得了逞,扔下裁纸刀便想跑,却被他拽住衣领,缚着身子,只能蹬腿大喊:“我要去找我阿娘,放开我!”祁明昀面容阴沉,任手掌上的血奔涌不止,晦暗不明的眼底薄怒与欣色交织,“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