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这么明显的怪异天象,不用穆执安开口,周围修士也都瞧出不对。看热闹归看热闹,一个弄不好把命搭上就是纯纯大傻子。众修士顿时心思全无,浑身使劲驱动灵力飞速退至百里之外,密林中瞬间只剩盘腿坐着的楚潋一人。
——以及她灵府中的一魂。
季归闲安逸的很,外界风雨飘摇好似与他无关,没半点挨雷劈的恐慌。他深深呼吸,满面陶醉,说道:“潋儿,你好香啊。”
肉香,可不也是一种香。
楚潋扛过四十九道天雷,手臂早就焦黑一片,血肉全熟,手腕处鲜血淋漓露出白骨。她身上的衣服太脆,即便有灵力护着,遭雷一劈也已变成几块碎布堪堪挂在身上。风一吹,相当自由,飕凉飕凉。
楚潋不在意,扯过破布打几个结就站起来。她五指张开,今天几乎花费她所有家当买来的飞剑出现在她手中。
楚潋盯着天上越来越厚、越压越低的诡异红云,一瞬间又有点怀疑天道是不是发现了藏在她灵府内的季归闲,想趁劈她天雷顺便把季归闲弄死。她是过来人,心里清楚的很,就刚才和现在的动静,别说是筑基期,合体期雷劫都没这个待遇让天道使劲招呼。
她和季归闲果真是命里犯冲,活这么久没遇上什么怪事,跟季归闲混几天就全遇上了。
“你少说话,给我藏好了。”楚潋深吸一口气,握紧剑柄,灵气上涌。
她眼瞳收缩后陡然变红。与此同时雷电重重咆哮,每一道雷电都裹挟烈火从九天之上直直冲向楚潋!
百里外诸人衣袍被狂风搅动纷乱,瞧见这动静倒吸一口冷气!
这哪是金丹期劫雷,这分明是天罚!
既然周围观摩的人已经全数散开,楚潋也就不再作伪。天雷劈下,她神识拔地而起,手腕翻转抬剑横档额前。神识混杂灵气四散,血液顺着剑柄飞溅,在接触到天雷时炸开,火光冲天,
楚潋艳红透亮的眼珠一动,瞧见她花费五十枚下品灵石买来的飞剑边沿开始虚化,马上就要兵解。
她毫不犹豫,手腕下转一把将剑尖插入地面,随后指尖翻动拧诀。细细密密的光晕从她身上蔓延而出交织成网,不断抽取血液转化为灵力。
不到一个呼吸,巨大的、繁琐的法阵便破开楚潋血肉,从她后脊白骨上攀延生长,遮天蔽日。
焚烧骨血为引,神识驱动。此乃禁术中的禁术,许久不曾显世的血魂守生阵。
这一刻,楚潋很感激自己年少荒唐时跑到老爹书房里翻看的禁术。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真的很好用。
天雷一刻不停接连劈下,她几乎都能从这种频率里瞧出迫不及待和焦虑。可偏偏每道天雷都被遮蔽大半夜空的阵法死死挡下,楚潋用神识生抗下四十道天罚。
血液迅速流逝,渐渐的,楚潋浑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开始发疼。剧痛接连不断在她脑中攀升,她耳朵热热一片,眼睛鼻口尽数湿濡,温热黏腻血液不断涌出,又全都被阵法吸收,一滴都没有浪费。
周围的声音物什飞速离去,楚潋脑中杂乱声响变成一道悠然长鸣。撑到后来,疼痛倒已经是其次,楚潋觉得天地旋转,整个人晕头转向。
她忍不住闷哼出声,脚下踉跄双膝跪倒在地。她双手撑着地面,鲜血溢出口中又被周围的光晕吸收干净。
在这时候,有那么片刻时间,楚潋耳边迎来了宝贵的安静。
四十道天罚结束了,轰轰天雷也停下了。苍穹之上劫云翻涌的更加厉害,显然在酝酿更加强大狠辣的攻击。
楚潋的五感已经被一种极端疲惫的脱力感塞满、但她出乎意料的冷静,依旧清醒,可以思考问题。在这种虚无的空茫感里,楚潋先猜测一会儿天道要杀她的理由,然后开始估算自己活下去的概率。
天要杀她。
原因可能是因为季归闲。
但楚潋低头,听自己心脏躁动的鼓动,冥冥之中又生出一种笃定,好似这天罚就是冲着她来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还是有些狂妄了。此番出师不利,能活下去的概率有点低,即便活下去也有可能变成傻子。
想到这里,楚潋抽着气冷笑。
与其变成傻子被人逮住,她还不如就在这里被雷给劈死,省的丢人现眼。
想罢,她短而急促地喘了一下,含糊不清叫道:“季归闲。”
周身灵气一动,一道蛊惑人心的冰凉在她炙热的五脏六腑内划过,几乎给她带来一点宽慰。
她沾满血的脸被一只手托起来,季归闲单膝抵着她膝头跪下,弯腰凑上前轻轻摸了摸她的眼睛,语气不改那种邪气的天真惊奇:“潋儿,你的眼珠子变红了,好漂亮。”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夸我。
楚潋勉力睁开肿烫的眼皮,发觉季归闲的灵力不知什么时候展开,团团将她的血魂守生阵包裹在里面。
“完蛋。”季归闲还能笑得出来,凑过来,说到:“计划失败,咱俩要一起死在这儿,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在殉情?”
首先,现在方圆百里什么鬼东西都没有。其次,这你大爷的根本不是殉情。
楚潋干裂的嘴唇一动,下一刻齿关猛然合上,咬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