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给你,等我有钱了再赎回来。”
她一连串不带喘气地说出来,陈京京看着她泛白的嘴唇,都以为她快背过气去了。
半晌后,听明白的陈京京神色警惕:“你是要借钱?”“对,我把包抵给你,现在就能去拿。”
陈京京没有犹豫地摇头。
她以前被病人家属骗过,也是说以物抵债,拿了块假玉给她,手术后就不认账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很脆弱的。
被骗过一次,就不会有下一次。
并且她只是个护士,不是救苦救难普渡众生的菩萨,康睦还算好的,之间就职的人民医院每天上演的人间惨案数不胜数。
陈京京一向拎得清,“你找亲戚借,不行的话众筹,再不行让医院开绿色通道。”
应倪沉默地看着她,陈京京以为下一秒她要哀求她,或者哭出来,但应倪只是松开了她的手,说了一句:“抱歉。”
然后就走了。
陈京京转过头去,视线落在她有些勾驼的背脊上……其实她不是完全没有动摇,吴庆梅曾经患癌,那个时候她在读小学,哥哥刚初三毕业。
为了凑钱以及能继续读书,哥哥选择了离家很远但有奖学金以及学费全免的明德。然而奖学金不足以完全覆盖化疗费以及家里的开支。
从医院出来的那个下午,哥哥瞒着她们去了附近的工地上顶着烈日抗水泥。
骨气也是那时候被压弯的。
半个小时后,林蓉苑抢救了回来。陈京京帮忙申请了绿色通道,应倪刷了两万的网贷,预付了一部分费用。现在就等着手术了。
医生说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应倪松了半口气,像岸边奄奄一息的鱼重新回到了水里。
一天只进食了一口雪糕,她不能比林蓉苑先倒下。夜色沉沉,下到一楼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桶泡面。运气或许都被刮刮乐用光了,盒子里除了个面饼什么都没有,少了调料包和叉子。先前没捏拳头,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狠狠在椅子上锤了一拳。
本来就没胃口,应倪更不想吃了。她不想扔,也不知道放哪儿,从冰凉的座椅上站起来,抱着撕开纸盖的泡面去了手术室门口。
十一点半的样子,林蓉苑从手术室转入重症病房,剩下的半口气也终于呼出。
快到凌晨的缘故,廊道的照明灯间隔着灭了几盏,光线变暗,步行楼道就更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求生通道的指示牌发出绿幽幽的冷光。
应倪坐在台阶上抽烟,火星子在黑暗里明明灭灭。斜后方传来隔着木门闷低的由远及近的谈话音。“妈不是说你去南溪出差了么?我还说打电话让司机接我呢!”
“人呢?”
听到这声音,应倪回过头。
步梯通道的门没上锁,但被她关得严严实实的。几乎是扭头的同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忽然钻进来的光线刺得她眯了眯眼睛,再睁开,就看见站在明暗交界处的陈桉。夜晚的医院很安静,静到仿佛能听到站在他旁边的陈京京视线疯狂扫动的声音。
别说陈京京好奇,应倪也很惊诧。
她以为来的会是一个小时前加上好友的周斯杨。但此时此刻,熬夜加上饥饿,她没精力去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然后就仰着头,默默地望着他。
陈桉总是这样,对她的想法了如执掌,在她掀起眼皮看来的瞬间,立马开口就解释了。
“京京是我妹妹,我来接她下班。”
原来如此。应倪哦一声,陈桉没接往下说。后面的内容她可以脑补出来。大概是京京和他提今晚的工作,不经意提到了她名字,陈桉再一问,两人就对上了。然后就是陈京京将林蓉苑抢救,她找她借钱的事一一告知。
“太巧了!“陈京京低呼。早知道是哥哥的同学,她肯定会慷慨解囊。
应倪并不觉得巧。从见陈京京第一面起,就觉得眼熟,以为是在哪里见过,原来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如出一辙。
一切都有了解释。
她收回视线,同时捞过手机,屏幕发出的光是淡蓝色,薄薄一层笼罩在脸上。
情绪被光晕得并不明显,低垂的睫毛倒是根根分明。想起那场在车里的臊皮痛哭,应倪没有说话的欲望。楼道口倏地陷入静黑默。
很快被门外叫护士家属打断,陈京京条件反射退了出去,又习惯性地将门带上。光线瞬间被隔绝在门外,漆黑不见五指,因而显得更沉默了。
陈桉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看清。
视线里。应倪弓背坐着,两条腿微微敞开,头越埋越低,两条手臂像长臂猿似地吊着,虎口托着手机,屏幕溢出的光虚虚笼亮脚边一小圈。
依稀可见装满一次性杯底的烟头和撕开未泡的方便面。片刻后,视线重新落回在她脸上。
情绪在黑暗里一点也不明晰,但陈桉能感觉到她像死水一样的平静。
他正打算开口,应倪忽然偏过头来,眼底的青黑和布满眼珠表面的血丝在黑暗里藏不住,沙哑的嗓音一听就是缺觉。
赶人却一点不含糊。
“不是接你妹下班吗?怎么还不走?”
陈桉:“不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