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归府,只放了燕洄独自回来,这倒是一大疑点。
至少燕洄这小丫头确实没说谎。
送走了护卫后,刘管事将整件事在脑中回想了一遍,方才咀嚼出一点味来,狠狠一拍大腿,自责道:“难为我在太守府当差了十多年,居然没想到这一重意思!”
刘管事回忆起燕洄清晨回来时行走姿势极为别扭,有几道红痕沿着下巴一路隐于衣领之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沈二爷如今二十有一,正是情热似火的年纪,况且沈二爷这次来太守府贺寿又只带了贴身小厮和护卫等,并未带丫鬟。
不过……
以沈二爷的身份,怎么会看上燕洄这样的粗使丫鬟?
刘管事抬头,瞧着面前少女乌发如云,两抹弯月眉压着一对莹莹清润的杏眸,不笑时也平添娇俏灵动,却还不够美艳,如何能俘获沈二爷?
刘管事面上时不时漫上一层喜,又渐渐压上一层疑,目不转睛地盯着燕洄,直让燕洄后背蒙上一层寒霜。
“刘管事?”燕洄尝试着开口唤他。
刘管事霍然回神,立时笑道:“是我想的不够周全,竟险些冤枉了你,不过你这小妮子也是,怎么没早点跟我说沈二爷抬举你的事。”
说完,刘管事深怕燕洄尴尬,又找补道:“不过如今也不算晚,我还能替你张罗张罗,呵呵……小燕,如今你可真是春风得意,这满府的丫鬟都没你这等福气,日后我也得仰仗着你在沈二爷面前多多美言才是。”
燕洄听他说了这么一大通话,方才品出背后的深意,大惊失色下张口便想反驳,却又在注意到到刘管事的曲意奉承后强行止住了话头。
沈星溯仰仗家族势力,又兼品貌俱佳,素来高高在上,从不屑正眼瞧她这等丫鬟奴仆。
更遑论下午北苑那桩事,更是摆明了将想要攀高枝儿的她当成了一个笑话。
若想用正当的法子接近沈星溯,只怕难于上青天。
燕洄稍一权衡便知其中利弊,当即横下心作娇羞状,低声道:“刘管事低声些,这件事奴婢本不想声张,毕竟不是能放上台面来的。沈二爷那里还没允诺奴婢的名分,这样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只怕于沈二爷于奴婢的名声都有损呢!”
刘管事笑呵呵地看着她扭捏作态,心中却冷笑连连。
沈二爷是何地位?祖父官居内阁首辅,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二爷屋里的正室夫人就是国色天香的公主郡主也配得。
她燕洄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连做沈二爷的姨娘都不够格。
才爬上床就敢异想天开。
不过这样心思浅薄,脑袋空空的女子也好拿捏,足以让他为自己的前途铺路。
刘管事不显露心中所想,依旧如慈祥的叔伯般,对燕洄耐心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沈二爷既然相中了你,就不会轻易始乱终弃。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福缘,你只听我安排就好,不用胡思乱想。”
燕洄喜上心头,知晓后续的琐事不用自己再费心,自然有刘管事这种想拍沈星溯马屁的人去运作。
也确实如燕洄所想,刘管事每日苦思冥想如何讨沈星溯欢心,却不得其所,如今可算让他撞见了沈星溯的一宗风月秘事,可不得表现一番。
刘管事抬手唤来几名小厮,细心嘱咐他们抬来两大箱笼鲜亮簇新的衣裳,又让许多婢女拉着燕洄坐到一个明镜前,正对着一只描花绘彩的黑漆木盒,
婢女细若葱白的手指捏住锁扣轻轻一抽,亮出各色打着名家字号的胭脂水粉。
燕洄暗道刘管事肯下本钱,一边任这群人装扮自己。
这些婢女将燕洄的长发散开,待晾干了便挽作云髻,用两枝桃色的堆纱头花装点。
又在榻上铺了两件黛色缎袄和缀花的白玉兰绫裙让燕洄换上。
燕洄从前在马房只做些粗活累活,成天风吹日晒,不便涂脂抹粉,骤然装扮上后弱不禁风地抚帘而立,倒真有几分明媚娇艳的官家女子气质。
婢女们将燕洄推出到刘管事面前。
刘管事“呸”地吐出嘴里含着的半片茶叶,颇为惊喜地打量着粉饰一新的燕洄,更觉得自己神机妙算,猜中了主子的心坎里。
“好了,我刚才得信,说是沈二爷已打马回府,现下天色还早,咱们快去一起拜见二爷。”刘管事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将燕洄双手送到沈星溯床榻上才好。
燕洄如线牵木偶,乖顺地听从他意,静静垂首跟在身后。
刘管事趁着夜色未及降临,点了几名机敏的下人一同跟随,秘密地向沈星溯的别院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