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尽燃一怔惊呼后,迎来的是短暂的沉静。
这一沉默倒令聂尽燃瞬间明了答案,他也不遮掩心中所想,颇具感慨地连连感叹。
“天纵奇才,真是天纵奇才啊……那般魉鬼,只怕是天归院的弟子,也至少得乙等以上的弟子才有望单独应一战,谁曾想……”说罢,周正的面容上流露些许没落,“这一程聂某果然没来错,也算是亲眼见识到新生代的天才了。”
“话说回来,聂公子似乎猜到了我二人成了魉鬼的目标?”林幼月聊起其它。
经她这一打岔,聂尽燃脸上凝重缓缓消弭,心情稍作休整,又眉飞色舞地描述起自己那日心路历程。
当日,他脑子转的很快。
在知道李垦就是魉鬼时,便猜测对方的目标是他们兄妹。
毕竟,李垦本就不该出现于此处——魉鬼总不能是去天归院自投罗网吧?
由此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与他有过节的二人。
李垦是德阳有名的纨绔子弟,心眼小,好面子,从小到大都未曾在大庭广众下那般丢脸,如意酒楼之事定是叫李垦怀恨在心了,才令魉鬼有机可乘。
“仅仅因为这个?”林幼月听得一愣一愣,实在不能理解,“我们和李垦也就见过一面,有这个必要吗?”
为赌一时之气丢了性命,真是不值当啊。
“非也非也,这类情况其实很常见,”聂尽燃耐心解释道,“就好比世间不少命案源自一时难以遏制的冲动,魉鬼能否成功寄生,往往只需某个瞬间,一旦心境出现缺口,便极易中它蛊惑了——生或死,往往都在一念之差。”
“原是这样么……”林幼月还是不大理解,但最后一句倒是颇为认同。
日头微倾,也是时候发了。
宿钰将篝火扑灭,站起身来。
“那个……”聂尽燃急忙起身,恭笑道,“相逢即是缘,既然我们路线一致,不知二位介不介意捎上在下。”
林幼月踌躇地望向旁边少年,宿钰却未出声。
“啊,若是不方便,那二位请先行一步吧,”聂尽燃见状当即改口,“聂某过半个时辰再出发便是。”
宿钰幽深的眼眸闪过转瞬即逝的光华,沉着的脸上忽地重挂起一如往常的笑意,“无妨,你跟着便是。”
“多谢宿兄!”他恭敬作揖。
*
一路向西偏北前行,跋山涉水,距离下一个小镇约莫还需三日脚程。
宿钰的气似乎消掉了,队伍里又有聂尽燃撑场,这一路倒是没预想的沉闷。
他时常自语般聊起自己在外闯荡的见闻,即便无人接话,也不在乎冷场。
这畅谈下来,林幼月惊异地发现此人虽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历不少风浪。
他看似没什么过人本事,但次次都能凭借油滑的处事方式与惊人的运气在危机中脱险。
当然,他的话是否全数真实,还有待商榷。
下午一场猝不及防的急雨后,温度也随之低迷许多,寒意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直至夜晚三人修整歇息时,寻了一处干燥的空地燃起篝火,寒冷才稍稍驱散。
一望无尽的密林深处时不时传来簌簌声响,像是有什么生物在附近潜行游荡,仿佛下一秒便会从暗黑中发起突袭,叫林幼月坐立不安。
宿钰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似要离开。
“表哥去哪?”她紧张道。
“捡一些柴火,你们就在这别动。”
因为那场雨浇湿了森林的冰雨,他们面前的篝火还是找了好半天的干枝才搭起来的,眼看干柴就要燃尽了。
“好吧。”听他如此吩咐,林幼月乖觉地坐了回去。
只是捡点干枝,应该会快就能回来,她鞋袜都湿了,有外人在又不便脱下晾晒,能不走动就不走动吧。
宿钰背影渐渐消融于密林之中,寒风骤起,吹得林幼月背脊发凉,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忽而想起什么,兀地开口,“说起来,聂公子对魉鬼之事似乎异常热衷啊。”
这两日聂尽燃几乎一半时间在聊魉鬼有关的奇闻异录,只是他说的有部分出自于旁人之口,连他自己也难辨真假。
“是啊,”他喃喃道,“自从幼时双亲皆死于魉鬼手中,便不知不觉地开始关注它们了,我想,收集相关事迹也是出于对魉鬼的仇恨吧。我知晓自己资质平平,所以只能剑走偏锋,看能不能找到不同寻常的制胜之法。”
原来他双亲已逝,与自己一样。
“抱歉,我不是有意提及伤心事。”林幼月歉疚道。
“无妨,这都过去许久了。”聂尽燃笑了笑。
跳动的火红苗光倒映在他温和的脸上,怅然的神色透着几分虚渺飘忽。
“那不知道聂公子可听过……”林幼月顿了顿,不自觉压低嗓音,“魉鬼中的咒毒这一说?”
聂尽燃神色微动,旋即思忖着摇了摇头:“不曾听说过。”
是眼花了?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林幼月似乎瞧见他脸色晃过一丝诧异。
不过她未做多想,原就也没抱太大希望,能令师父深陷痛楚的术法必然非比寻常,纵然聂尽燃见多识广,也不一定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