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活下来了。
不真切的恍惚笼罩下来,山头的风呼啸刮起,她只觉得脸颊冰冷湿润,不知何时竟流下了泪。
就在林幼月出神之际,天际爆发一串骇然刺耳嘶鸣,几乎要撕破万里晴空。
音浪形成透明的波纹,在空气中一圈圈逸散开来,那古老威能震慑山间大地,令一排排高.耸的树林接连倾倒。
林幼月被这令人头皮发麻声音瞬时拉回现实,陡生战栗,无形的力量压迫得她难以呼吸。
这还是在远处,不敢想象靠近中场的位置是何等可怖。
宿钰倒是若无其事,微微起身,抬眸眺望。
“虽说还有许多话想和师姐聊一聊,但现在似乎还不是时候。”
拎着她衣襟的手一松,整个人顺势瘫软坐地。
她木木侧首,只见远方某座如高塔耸立的山峰处,通体布满黑色鳞片的巨蟒盘旋于山巅,与不断闪烁的青色身影陷入胜负难分的缠斗。
电光石火的交锋在翻卷如骇浪的白云间噌噌作响。
剑意化作有型的锋刃于天地深深割裂出一道道狠厉的光影,那帝蟒又一次发出痛苦嘶吼。
这般光景,竟看得林幼月一阵目眩心惊。
她忘记收回视线,任由神思放空。
那就是陆瑾之,被世人称颂为天才的陆瑾之,也与她有着婚约的陆瑾之。
遥遥远望下,所谓云泥之别仿佛在这场交战中具象化了。
林幼月身体兀地发虚,回过神来已冒出一身冷汗,还未能给出反应,视野一晃,旋即失去了意识。
*
“师姐可还安好?”
“很快便能苏醒。”
“啧,我还是生平头一回见到有人仅是因看了眼剑意便昏迷过去,也不知道该说陆瑾之太厉害,还是师姐太弱了。”
“宿钰。”
“是弟子逾越了。”
“为师有事需离开一日,你照料好她。”
“师父是去调查牙儿岛异变的源头?”
“不错。”
“左不过是有人作妖罢了,那地数十年如一日,偏偏外人上岛出了状况,要我说干脆把人扣下来,挨个盘查……”少年漫不经心说。
迷迷糊糊间林幼月似乎听见有人在她周围轻声说话。
只可惜脑子一片混沌,重得很,听得不够真切,仅有只言片语一闪而逝。
“若真有人作祟,证据也早被销毁了,少打那些算盘,别以为我不知你想着搅混水——天归院那些弟子怕是要赶着回去,你且去送送。”女人轻柔的声音飘来。
“是,师父。”
“幼月你也要好生照看着,她是你师姐。”她又一次嘱咐。
“弟子记着呢。”
“嗯。”
微风四起,顷刻后只留少年一人。
半晌,明朗的嗓音掺杂着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独自开口,“既然都说证据都被销毁了,师父你又去查看什么呢——师姐,你醒了?”
“这是……师父的屋子?”林幼月迷离地环视一圈,房内陈设简洁单调,里里外外透着冷清感。
双掌传来疼痛与冰凉,抬手一看,她双手被洁净绷带包扎了起来。
“嗯,看来还没傻。”
“师父呢?”
“有事。”
“我,我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林幼月喃喃道。
“师姐被陆瑾之的剑意所伤。”
“什么?”
她瞬间回忆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一切,思绪一顿,想起自己讲了一些不得了的话,才捡回一命。
宿钰睨了他一眼,拂袖就走。
林幼月不好意思在师父的房间里久呆,急匆匆下榻跟着出去了。
她心虚地望向宿钰,先前为保命说的那些,乎暂时没有追问的意思?
“那帝蟒呢?”她跟在后边小心翼翼问。
“被陆瑾之杀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长舒一口气,看师弟态度尚可,于是继续问,“我有些不解,为何当时会莫名换了位置?”
“那移形换位是帝蟒的术法,大约是感知到我们一群人中有不好对付的,所以意图将人分开。”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宿钰呵呵笑道,“它的目标是我和陆瑾之,其余人如何它一点也不在意,师姐只是连带罢了。”
“还能这样?”林幼月讶然,合着她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
这又难怪了,上一世她并未遇见那可以把人换走的光芒,只单纯的被蛾子袭击,又中了人面蛾的幻术,才深入晦流泽不自知。
“岛上的妖兽是如何醒的?”她好奇道。
“不知。”
“师弟现在要去哪?”
“八方堂,送客。”
“他们还没走?”
“眼下就要离开了。”宿钰有问有答。
林幼月忽而想起一件重要事,急忙道,“且等我一下,我还有话想和陆瑾之说清楚。”
撂下这么句,她急匆匆小跑,越过宿钰,下坡转向去往后山。
或是刚苏醒不久,脑袋还未恢复明白,林幼月的步伐跌跌撞撞,险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