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发深,楚熠乘车回到楚家。
甫一进门,车刚驶入地下车库,楚恩霈便从车库那头跑来,哭得梨花带雨,哽咽叫他楚熠表哥。
“奶奶就等你了,她不太行了。”
楚熠不乐意回楚家,这里沉闷得令他头脑发胀。
只对妹妹点点头,便匆匆去乘电梯。
电梯停在五楼,老董事长房外大厅坐着楚家一众老小,乌泱泱一片,掩面哭泣的、愁眉不展的,各怀心思和鬼胎。
头上仿若压着乌云,外厅明亮的水晶灯似乎照不亮即将变天的楚家。
“可算来了,快进去看看她,她已经和我们都交代得差不多了,现在要单独和你说话。”
楚雨华是楚熠的姑姑,是楚熠如今在楚家最尊敬的人,除去姑姑待他好的这一条件,另一个方面的原因是,楚雨华是程景知外婆的学生。
和程景知沾边的人,他多少都留有几分薄面。
楚熠点头,带着陈温纶进去了。
楚氏集团由楚力夫和耿露两夫妻共同创办,起初公司走的是日化,在国内也是家喻户晓的大品牌。楚力夫满足现状,耿露却不愿止步于此,目光长远,后又将视线放至到新能源、重工等方面。
入股,引入技术,她的确做得比楚力夫更好。
楚氏集团虽然姓楚,可大家心知肚明,若是没有耿露,楚氏集团如今也只是安于现状继续做日化,无法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楚力夫死后,耿露成为楚氏集团话事人,如今病重,早早将立下遗嘱,要将名下股份皆给楚熠。
在将楚熠安顿在楚氏集团后,耿露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松懈下来逐渐病入膏肓,已是无力回天。她住在家中,私人医生和护士全天候守护。
房内堆积的皆是医药用品和器械,医生和护士在外间嘱咐他,和病人说话要心平气和,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楚熠点头,推开她卧房的门,陈温纶在门外候着。
耿露卧在床上,重重喘气声在房间里回响。
楚熠走近,居高临下站在她床边,睥睨着如今的她,才一个月,怎么消瘦成这样。
耿露用力睁开眼,看见床边站着的楚熠,孙子眼神不善,她亦不想和他联络什么感情,她的这一生想要得到钱与权都已经得到。
一只手抬了抬,招呼他坐下:“站……站着干什么……你坐、坐下……”
楚熠拉过一旁的椅子,靠坐着,并不发言。
耿露若是此刻还有力气,定要用手边的拐杖捶打他,让他下跪听完自己的安排,可她无法这样做,她连去拉他手的力气也没有。
知他恨自己,她也不想多说无用的话,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财产分配我已经交给律师,过几日他会上门宣读……我和你说,爷爷那边的人你都要提防,几个小人……”
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反正眼睛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超过半分钟。
耿露转了话题:“他们动不了你,很可能会去动程景知……”
由此,这人才终于有了点反应,视线落在耿露身上,要听个具体。
耿露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接着道:“你……不要太高调,既是保护你自己也是保护她。如今我马上就要死了,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管不了你……听说她要和乔家的小少爷结婚了……你不要太冲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你要是和我说这些,我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耿露叹口气:“轩华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又与他讲了集团内部的形式帮派,她死后很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让楚熠不要慌张,按照她说的去做,亲信都会站在他这边。
楚熠认真听完,表示记住了,耿露才让陈温纶进来。
陈温纶是楚熠父亲楚轩华的司机的儿子,比楚熠要小一岁。念在他当时年幼,失去父亲,母亲又改嫁不要他,才把他领回来养着。
耿露嘱咐养子要对楚熠忠心,不允许背叛的事情发生,否则她死了都要用尽办法找到他父亲的亡魂,鞭笞他,让他的魂魄也日日受煎熬。
陈温纶对老董事长的感情比楚熠的深,不敢大声哭,只是红着眼眶点头说自己记住了。
他早就认清现实,自己不适合坐在高位,他在这个大家族见过太多无声的厮杀,实在不愿过这样的生活,但见过了豪门的生活,出去从简过普通人的生活又不愿意。如今跟着楚熠,小楚总又对他好,他甘愿当一个辅助,既不用承担太大风险,又能有富裕日子过,何乐不为。
耿露似乎真的是油尽灯枯了,瞪大眼睛对楚熠念要提防的人名单,到后面双目失焦,逐渐胡言乱语,双手伸在空中叫妈妈,整个过程没有一分钟,手重重跌在床畔那一刻,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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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知是在家族群里知道楚氏集团老董事长去世的消息的。
当时不过刚起床,为自己烤了两片面包,坐下吃早餐的时候查阅手机。
心脏顿时猛地一跳,下意识担忧他的状态,随即又想,与她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早已经结束。
舅舅程拓在群里说,老董事长早就做好了安排,集团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