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知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她认为自己还没有到会认错人的地步。
眼前的男人尽管气质与衣着方面和五年前那人大有不同,但她学习美术已长达十五年之久,人类的头骨怎会如此轻易改变,就算是双胞胎,头骨也不会长得一模一样。
何况,她早已经熟悉他的那颗如今看起来矜贵得要命的头,的确是那个消失了四年的穷小子男友无疑。
乔父笑吟吟朝程景知道:“外面凉吧?”
肩上的西服外套一直淡淡散发着乔彦今专属的味道,经过乔博寅的提醒,程景知才闻到了一丝从西服飘来的木调香。
在客人面前,这样的确不妥。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乔博寅身旁男人的寒冷目光还是这一切的发生令她反应不过来,她下意识地就要把肩上的外套还给乔彦今。
乔彦今一只手轻揽在她肩头,手掌的温度适时地传递过来,令她的思绪清明了三分。
“是有些凉,谢谢伯父关心。”
乔博寅没有责怪,慈爱的笑挂在脸上。
“楚总,这是犬子乔彦今,前两日谈合作时你们二位见过,不知楚总是否还有印象。”
男人惜字如金,嘴角挂着浅淡笑意,语调并无太大起伏,是最公式化的语气:“记得。”
他的声音轻轻飘进程景知的耳朵里时,记忆的雪山终于开始崩塌,纷飞而混乱的雪花形成了一道稀薄的屏障,记忆纷至沓来,逐渐将她淹没在雪山之下,她听见了一声似金属器械的长鸣。
视线落在两个男人相握的手上。
“这位是宝真酒业,程家的千金,程景知,也是犬子的未婚妻。”
她鲜少在重要场合失态,情绪失守但理智尚存。
她知道的,这种时候应该要伸出手去,进行再正常不过的一道社交礼仪——握手。
若说刚刚的视线落在他的领带夹上,此刻她才缓慢上移,与他的视线撞了满怀。
令她感到费解的是,他双眸中一开始的寒意正在逐渐瓦解。
骗子也会有心虚的时候吗?
得出这样的结论并没有让她心情好多少,反而越发鄙夷眼前的楚总。
揽在肩上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是乔彦今在提醒她该做出点反应。
“楚总。”
白皙而秀气的手伸出去,悬停在空中,中指根部的钻戒折射出的光正好刺入楚熠的眼眸。
他也伸出手来。
程景知只指尖与他轻触便收了回来。或许就连触觉神经也需要去适应已经四年未曾触碰过的身体,当下的触碰是陌生的,而几秒后,指尖摩挲的温度还挥散不去,熟悉的感觉再次将她包裹侵袭。
“程小姐。”他给予了相同的礼貌回应。
乔博寅在这场引荐的对话中占了主导,介绍完之后,三个男性投入到了商业的话题之中。
程景知脚底轻微发麻,却不动声响站在一边。
楚熠大多数时候并不发表自己的见解,耐心聆听乔博寅讲述如今A市的市场份额。
程景知心并不平静,未听进去太多几人的谈话内容,不知何时话题被绕到了她的身上,等她回过神来,乔博寅已经夸完了她一轮。
她抬眸又落入楚总的桃花眼之中。
“分公司如今正需要这样的园林设计,程小姐愿意的话,可以与我的助理联系。”
楚熠微微偏头,一旁有一位眉目清秀的男人走上前来,双手奉上自己的名片。
程景知平静呼吸,视线扫过,上面印着黑色宋体字——陈温纶。
她接过名片放至手包内。
“可惜,我今天没带名片,那我改日与您联系。”
她这话的时候是对那位助理说的,助理诚惶诚恐点头应下又回到自己原先的站位。
乔家人向来会体察别人情绪,他们大谈商业,身旁唯一的女性只能被迫听着,无法加入。
“彦今,带景知去休息吧,是不是着凉了,我瞧着脸色不太好。”
闻言,另外两位男士同时把视线落至她身上。
程景知的确有些不太舒服,不知是早上那一场小酥雨,还是刚刚站在空中花园,潮湿气体裹身,她头越发晕乎。
她正无意再待在这里,只带着微笑说扫大家的兴了,楚总,伯父,二位慢慢聊。
她走得决绝,离开时并未察觉到楚总的脸色。
从宴会厅行至长廊另一头的电梯,上35楼进入套房,程景知扶着额陷入柔软沙发里,蓬松裙摆衬得她人小小一只。
乔彦今合上门,伸手探她额上的温度。
“好像有点发烧,我打电话叫医生来。”
“不用,”她伸出手想拉住他,没触碰到:“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乔彦今打开屋内暖气,为她端来一杯水。
温润的山泉水正好润喉,却不能带走她因发烧而逐渐晕红的脸颊。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刚刚在外面着凉了?”
“也许吧。”
程景知撑着额角,眼皮也耷拉着,头昏沉得似游乐园的大摆锤,荡到最高处又急速下落,往下坠的心脏忽然间有些失重的清醒。
刚刚只是楚总这么叫着,她好